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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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黃一平幫鄭小光辦了事,對方多數時候也都要給點東西,有時是小孩衣物,有時是化妝品,逢年過節則送一些高檔食品、保健品之類,也有價值幾百元的購物卡。

    對于這些東西,黃一平本不想接受,倒也不單是忌諱馮市長,而是覺得鄭小光的事深淺莫測,不如幹脆遠離,免招是非。

    何況,黃一平一向在個觀點: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情。

    現在隻是個秘書,就幹脆做個清廉秘書,等将來到了有權的位置,自然有該拿該收的時候,到時伸手不遲。

    因此,黃一平每次都堅決拒絕,鄭小光則常常擡出馮市長,說:“你不給我鄭小光面子倒也罷了,還能連馮哥的面子也不給?”如此一來,黃一平倒真的無話可說了。

    當然,他也有個原則——現金和銀行卡從來不染指。

     第二天,黃一平到銀行查了才知道,那卡上竟然是五萬元。

    于是,出了銀行直奔郵局,他當即用特快專遞把卡寄還給了鄭小光。

     22.學術圈(1):改變自己,還是改變整個世界? 趕到省城N大學的時候,才中午一點半,離電話裡與方教授約定的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這是黃一平從N大畢業後,第一次回到母校,拜訪自己當年的老師、如今哲學系主任方教授,目的自然是為了馮市長那篇準備在《理論前沿》上發表的重要文章。

     馮市長的這篇稿子,由于定位在頭條位置,又希望能引起省委龔書記的注意,因此就顯得尤為慎重。

    擡出方教授這尊大神,既利用其如橼巨筆為文章增色,又借助他與龔書記的特殊關系,可謂一箭雙雕之舉。

    由黃一平出面做這件事,更加是機緣巧合、渾然天成,希望會收到事半功倍的功效。

     看看時間還早,邝明達找個陰涼處把車停下,他在車上休息,黃一平則到校園裡轉轉。

    一晃畢業十五六年了,這麼多年也沒再回母校,多少次在夢裡見到菁菁校園,卻總是那樣虛幻與遙遠,今天置身其中真得好好重溫、感受一番。

     初秋的豔陽柔柔地灑滿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正是午飯後的休息時間,又是周六,偌大的校園裡一派悠閑與甯靜。

    新學期開學不久,到處是目光好奇、表情青澀的新生,遇到黃一平大多會主動點頭微笑,或是招呼一聲“老師好!”而那些成雙成對十指相扣者,則多半是大三大四的“校油子”,其中也許還有領證甚至結婚了的碩士、博士生。

    頭頂是參天古樹,腳下是茵茵草坪,在這裡苦讀四載,即使離開十幾年了,也還有恍若昨天的感覺。

    想當年,青春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幽靈般徜徉在校園小徑,賦詩明志,揚言要做放浪形骸的當代太白,以利劍一般的文字解剖時事、蕩剔污濁,可是如今腳踩當年的石徑,豪情壯語言猶在耳,卻分明感覺身疲心衰,雄心大志早已不複當年。

    因此,黃一平不時停下腳步,看着那些學弟學妹們成群結隊從身邊走過,心底裡充滿羨慕甚至忌妒。

     那幢曆史系的學生宿舍樓還在,也還是那樣破舊,朝陽的窗口上,挂滿了萬國旗般林林總總的背心、褲衩、被單之類。

    黃一平站在樓下,仰首向上數:一,二,三,四,數到五層從東向西第三個窗口,就是他住過的五0三房間了。

    窗戶對面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就是藝術系的宿舍樓。

    每當從課堂回到宿舍,對面樓上不是歌聲悠悠,就是琴音繞梁,而這邊樓上卻永遠充滿了古代史一般的暮氣。

    當時同宿舍一共六個人,雖然不同班,學的卻是清一色唐宋元明清。

    夜裡睡不着覺閑聊,或是課餘回來雜議,大家談得最多的不是課堂上那些三皇五帝,倒是現實中日益迫切的未來走向。

    讀過那麼多曆史書籍,早就從曆史中谙熟了何為尊貴、何為卑下,社會職業也在三六九等的基礎上被他們切割成更加細小的碎塊,僅一個仕途門類就有官、吏、僚、宦等等不同。

    那時候,最覺得沒有出息的便是做學問,尤其是老師、研究員、文史館員一類吃粉筆灰、鑽故紙堆的角色。

    後來畢業時,六個同學中三人通過各種途徑奔了仕途、商界,還有一人甯可北漂京城,到一家報社做了編外記者,也不肯到學校吃粉筆灰。

    唯有一個外号粽子的同學,通過門路分到省城的農業大學,還有就是黃一平因為毫無門路與關系,家裡境況又那樣窘迫,不得不老老實實到學校做了老師。

    可如今,别的幾個舍友北漂的依然漂着,在商界的無大起色,奔了仕途的最多才是科長級别,大抵在小吏一類的檔次,也隻有他黃某人後發制人,雖說也在僚的層面上苦撐十年有餘,可眼看着就将躍居官的一級階梯,飛黃騰達已是指日可待。

     那些教室還是老樣子,外表灰蒙蒙舊得不成樣子,裡面的設施也是幾十年不變,可在這樣的教室裡獲得的學問,遠比時下那些外表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