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曉南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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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笑,和别人在一起,沒完沒了。

     把心給了别人,就收不回來了,别人又給了别人,流通于世。

     (我不是指心,我是指身體,我愛,身體就變成了我的心,它會發瘋。

    ) 我希望有女孩愛她,有春天。

    我想看見同樣美麗的人,都是潔白的,我的心就恢複到最初的安甯之中,它隻有看見自己的影像才能安甯…… 要不然它一直在污穢中發抖,我給她,她卻到更污穢的地方去了。

     我站在那長得奇怪。

    我不能保存我的心,我洗過的手都是不潔的。

    我的血裡有腥味的火,熱烘烘的,我很想說你要我嗎?把這火熄滅。

    讓我像滿天大雪,為你跳舞,一直鋪到屋檐下邊,你走過的時候沒有腳印。

     我很想說,至少你把我帶走吧,我的心是配得上你的,它是天上來的。

     可是她把它像湯料一樣放到鍋裡去了,我在受苦,冷水和開水,日和夜,我的心回不來了。

     這是我最怕的事,結果就是這樣。

     我不是預備給你們愛的。

    我不是他,那個世界的人,你們都不認識我,就把我當人了。

    我也承認,你們以為把我放在屋子裡,我就會坐下吃飯;你們以為我愛你們,就會變成你們住的房子。

     我知道我一直在尋求,那個保證,那個幻影,那個敢于愛的和敢于死的,沒有這個保證,就會回到世界上去,就會毀滅我的夢。

    夾緞帶子的小日記本,和鮮花是兩回事。

    花開花落止于生死,我渴望愛,一點一滴,帶我走吧,你要我嗎? 我的愛、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你們帶我到生活中去,我說路不對,就站在路口修一個房子,你們從街上回來,就應當掙點錢,這是我的工作。

     我說:好。

    就到世界上去了。

     我是為了你們留在那個地方,而出門的。

    我回來的時候,她沒有了。

     我不能原諒。

    因為她拿了我的心,到污穢的地方去了,我沒法死,在我的心滅亡之前。

     口口口口口口口。

     城 一九九口年四月二十五日 曉南: 我一個人站在路口,看看哪邊都沒人,就在街上跑起來。

     真覺得事情簡單得很,要想結束隻是須臾的事情。

     謝謝你的照片,讓我知道有那麼好的日子。

     不管我怎麼想,還是在忘。

    我造了許多影像,是幻想吧,對自己其實真的比它還好。

    其實也夠了,一個人不要一切,要這個,可這個比天還貴。

    不是什麼東西都換得了的。

    天給你就給了,誰讓你不愛惜的,我做了不好的事,現在是我自己抛棄我自己的時候了。

     我這樣說,是因為死不會離開我,我不怕,我還可以多看一點,把屬于誰的還給誰。

    我讓好多鳥兒把我吃掉。

    它們的叫聲,活着的人能聽見,她也就聽見了。

    她聽見了我站着活那邊說的話,沒看見我站着死那邊說話,其實是一樣的。

     車開來開去,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話也聽不懂,真好。

     我攔住車,它停下來,我擺擺手,它又走了。

    我誰也不認識,我是異鄉人。

    就像我來的時候一樣。

     真有那樣的事嗎?她看我一次就夠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島。

     我什麼也不懂,在這。

     雷隻要離開我,死就到我面前來了。

    她的生命力真強,你看見過她多好看,在花園裡,我因為離光太近,已經瞎了。

     我說不出來的事,我希望她能說,變成一支歌飛過,比讓鳥兒吃了好,我不喜歡土葬。

    我不喜歡我的手,我的念頭,我的骨頭,它們劫持了我,我隻喜歡心裡的一個地方,像雪花一樣。

     我消滅自己,世界也就沒有了,能讓我醒來的夢和春天也沒有了,再沒有殘雪斑斑的雪地上陷住的車了。

    還等什麼呢? 我知道,我不說。

     我總有一點事,應該到死也不說。

     城 一九九口年五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