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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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t說的好聽,你們走了,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老頭坐下,嘴也不讓,朝衆人去了。

     民警過來了,衆人悻悻的都散了開去。

    等民警過去了, 我說: "老人家,能不能請你到我住的地方唱幾段?等你攤子收了,我先請你到飯鋪裡去吃個夜飯,一起喝酒,行不行?" 老頭兒興緻被勾了起來,顯然也得不到排解,立刻答應: "要得。

    不賣了,不賣了,我就把攤子收了,等我把鋪闆歸置好。

    " "耽誤作生意了。

    "我自然要表示點抱歉。

     "不要緊的,交個朋友。

    我也不靠這吃飯,進得城來,順便賣幾副,掙個零花錢,要單靠筆墨吃飯還木餓死?" 我便到街斜對面的一家飯鋪先要了酒菜。

    不一會,他果真挑着一副籮筐來了。

    熱菜上來,我們吃着講着。

    他說他十歲光景,他老子把他送到個道觀裡去幫着燒火做飯,是他老頭得病時許下的願。

    老道給他啟蒙的課本《玄門日課》如今還能倒背如流。

    老道死了之後,這道觀就由他主持,道場的種種法事他沒有不會的。

    再後來土改分田,道士做不成了,政府令他返鄉,就又種上了田。

    我問起陰陽風水,五雷指法,踏罡步鬥,相面摸骨,他說起來樣樣有譜,我心中自然大喜。

    可飯鋪裡都是做完了買賣,掙得了錢的農民,吃酒劃拳,大聲喧呵,十分吵鬧。

    我說我包包裡就帶個錄音機,他講的這些都是珍貴的材料,我想吃罷了飯,請他同我到我的旅店做些錄音,他要念要唱也落得清靜。

    他抹了抹嘴,說:"你把酒也帶上,到我家喝去,我屋裡道袍法器都有。

    " "也有驅鬼的司刀?" "那少不了的。

    " "也有令牌,調神遣将的令牌?" "還有鑼鼓家夥,做道場這都少不了,我都做把你看。

    " "要得!"我把桌子一拍,起身便跟他出門。

    我問: "你家就在縣城裡?" "不遠,不遠,我把挑子也存到人家家裡,你到前頭汽車站等我。

    " 不過十分鐘,他快步來了,指着一輛馬上要開的車叫我快上!我沒有料到上了汽車一路不停,眼看車窗外山後的太陽的餘晖暗淡消失了。

    等車到了終點一個小鎮,離縣城已出去了二十公裡,車當即調頭走了,這是最後一班。

     這小鎮隻有一條至多五十米長的小街,還不知有沒有客店。

    他叫我等一等,又鑽進一家人家。

    我心想既來之則安之,碰上這麼個人物,人又熱心也是一種機緣。

    他從人家裡捧出半臉盆豆腐,叫我跟他走。

     出了鎮子,上了一條土路,天色已黑。

    我問: "你家就在這鎮邊的鄉裡?" 他隻是說:"不遠,不遠。

    " 走了一程,路邊的農舍看不見了,夜色迷瞟,四下水田裡一片蛙鳴。

    我有點納悶,又不好多問。

    背後響起突突突突發動機的聲音,一輛手扶拖拉機趕了上來。

    他立刻大聲招呼追上去,我也就跟着他連跑帶跳跨進拖鬥裡。

    這土路上,在空的拖鬥裡颠簸像是篩豆,就這樣颠了約摸上十裡路,天全黑了,隻這手扶拖拉機一道黃光,獨眼龍樣的,照着一二十步遠的坑坑窪窪的土路,一個行人也沒有。

    他同司機用土話像吵架似的大聲叫喊個不停,除了那震耳欲聾的摩突聲,我一句也聽不清。

    他們要是商量把我宰了,我也隻好聽天由命。

     好容易到了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幢沒有燈光的房舍,車主到家了。

    開了屋門,從他臉盆裡分了幾大塊豆腐。

    我跟随他又摸黑上了田埂間曲曲折折的小路。

     "還遠嗎?"我問。

     "不遠,不遠。

    "他還是那句老話。

     幸虧他走在前頭,他要擱下臉盆,施展功夫,我知道老道沒有不會功夫的,我轉身要跑多半掉進水田裡,滾個一身泥巴。

    蛙聲稀疏,背後一層層梯田水面的反光表明已經上山了,山上的蛙鳴也比較孤單。

    我于是找話同他搭讪,先問收成,後問種田的辛苦。

    他說也是,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