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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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德·夏韋爾尼夫人度過了一個十分不安甯的夜晚。

    她丈夫在歌劇院的行為,使他的錯誤達到了頂點。

    她覺得似乎應該馬上就要求分居。

    她明天要跟他談一次話,向他表明,他用了這麼狠心的方法來損害她的榮譽,她再也不能同他住在一間屋子裡了。

    可是這樣的談話使她很害怕。

    她從來沒有跟她的丈夫作過一次嚴肅的談話。

    到目前為止,她隻是用賭氣來表示她的不滿,夏韋爾尼卻從來不注意;因為他給了他的妻子以完全的自由,他就認為他的妻子不可能拒絕給他那種他不時需要拿來對付她的寬恕。

    她尤其害怕在談話當中哭起來,他怕夏韋爾尼把這些眼淚當作是她對他的愛情受到傷害的結果。

    這時她十分惋惜她的母親不在這裡,她的母親可以給她出出主意,或者負責把分居的決定去告訴他。

    這些思潮起伏,使她感到不知所措;她朦胧入睡之際,決定去訪問一個她從十分年輕時起就結識的女朋友,征求她的意見,依靠她的謹慎周到來決定自己對夏韋爾尼應該采取怎樣的行動。

     她怒氣沖沖,不禁拿她的丈夫同夏托福爾作一下對比。

    丈夫的行為惡劣越顯得後者的體貼文雅,她帶着相當快樂的心情承認情人比她的丈夫更關心她的名譽,可是她又遣責自己有這種想法,這種從思想上作的比較使她不由自主地覺得夏托福爾的風度潇灑,而夏韋爾尼的舉止則庸俗平凡。

    她仿佛又看見了她的丈夫挺着稍稍突出的肚子,笨手笨腳地在德·赫……公爵的情婦面前獻殷勤,而夏托福爾則顯得比平時更謙恭,仿佛一心一意想挽回她丈夫可能使她喪失的尊嚴。

    最後,由于思想不由人作主,難免會把人往遠處扯,她不止一次地想到她可能變成寡婦,那時候她又年青,又有錢,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她合法地報答年輕的騎兵指揮官忠貞不渝的愛情了。

    一次失敗的婚姻不能下結論反對結婚,如果夏托福爾的愛情是真誠的話……可是她想到這裡臉紅了,她排斥了這種思想,決定從今以後她同他的關系要更加謹慎小心。

     她醒過來時頭痛得十分厲害,昨天想作一次決定性談話的想法,此時已被抛到九霄雲外。

    她不願意下樓吃早飯,怕遇見她的丈夫,她叫人把茶搬到卧室,吩咐家人準備馬車送她到朗貝爾夫人家,她就是她想去征求意見的朋友。

    這時候這位夫人正在普……地方她的鄉間别墅裡。

     她一邊吃早飯一邊打開報紙。

    映入她眼簾的第一條新聞是:“達爾西先生,法國駐君士坦丁堡大使館一秘,于前日因公返抵巴黎。

    到達以後該青年外交官立即谒見外交部長閣下,并與部長作長時間會談。

    ” “達爾西到了巴黎!”她嚷起來,“我很高興再見到他。

    他變了嗎?他變得很嚴謹嗎?——‘該青年外交官’!達爾西變成了青年外交官!”她禁不住獨自一人對着“青年外交官”幾個字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達爾西以前十分熱心參加德·呂桑太太家的晚會,那時他是外交部的随員。

    他在朱莉結婚前不久離開巴黎,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到他。

    她隻知道他到處旅行,官升得很快。

     她手裡還拿着報紙,她的丈夫就走了進來。

    他看來心情特别好。

    她一見他就站起來想走出去;可是,要走進梳洗間必須從他的身邊經過,她繼續留在原地不動,不過她那麼激動,以緻她放在茶桌上的手,很明顯地使瓷器茶具抖動起來。

     “親愛的,”夏韋爾尼說,“我來向您告别,我要離開您幾天。

    我到德·赫……公爵那裡去打獵。

    我要對您說,他對您昨晚的招待十分滿意。

    我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他答應我要盡可能快地把我推薦給王上。

    ” 朱莉聽着他說,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德·赫……公爵為了報答您不得不這樣做……”她用顫動的聲音說,“對于一個為了讨好他恩人的情婦而用最無恥的方法損害自己妻子榮譽的人,公爵隻能這樣做。

    ” 然後,她使出全身氣力,邁着莊嚴的步伐走出房間,進入她的梳洗間,用力把門帶上。

     夏韋爾尼低着頭,滿面羞慚地過了好一會兒。

     “她從哪裡知道這一切的?”他想,“歸根結蒂這有什麼要緊?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由于他沒有久久糾纏于一個不愉快思想的習慣,他作了一個大轉身,在糖缸裡拿了一顆糖,塞進嘴巴,同時大聲對剛進來的女仆叫喊:“告訴我的老婆,我要在德·赫……公爵家住四五天,我會把野味給她送來。

    ” 他走了出去,心裡隻想着他要殺死的野雉和鹿。

     七 朱莉動身到普……地方去,對她的丈夫一肚子的怒火;可是這一次隻是為了一件小事。

    他到德·赫……公爵古堡去的時候,坐了那輛嶄新的四輪馬車,給他妻子留了另外一輛,據車夫說,這輛車需要修理。

     在路上,德·夏韋爾尼夫人尋思怎樣把她的遭遇告訴朗貝爾夫人。

    盡管她很痛苦,但是對于能夠有聲有色地告訴别人一件事,她仍然感到愉快;她正為她的叙述尋找幾句開頭的話,一會兒想這樣說,一會兒又想那樣說。

    結果她從各方面看到了她的丈夫罪大惡極,她對他的反感也随之而增大。

     大家知道,從巴黎到普……地方有16多公裡遠,德·夏韋爾尼夫人的控告狀無論有多長。

    她的懷恨有多深,她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