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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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他們夫妻倆在朱莉的娘家——德·呂桑太太家——吃晚飯,因為朱莉的母親要動身到尼斯①去。

    夏韋爾尼在嶽母家向來覺得十分無聊,這時盡管他很想到林蔭道上去會見他的朋友們。

    他也不得不在這裡度過一個黃昏。

    晚飯以後,他占據了一張舒适的長沙發,足有兩個小時沒有說過一句話。

    理由很簡單:他睡着了,不過睡得很合乎禮儀,他坐着,腦袋歪向一邊,似乎在很有興趣地傾聽别人談話;他還不時醒過來插上一兩句話。

     ①法國旅遊港口,在巴黎東南。

     然後他又不得不打一場惠斯特紙牌,他憎恨這種紙牌,因為打這種紙牌要相當集中思想。

    這些節目使他逗留得相當晚。

    11點半鐘剛剛敲過。

    夏韋爾尼當天晚上沒有什麼約會,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他正在發愁的當兒,仆人宣告他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假如他要回家,他得帶走他的妻子。

    一想到要同他的妻子單獨在一起呆20分鐘,他就十分驚惶;可是他的口袋裡已經沒有雪茄,他多麼渴望打開一盒他出門到這兒吃晚飯以前剛收到的從勒阿弗爾①寄來的雪茄啊!他隻好帶他的妻子回家了。

     ①法國重要商港。

     他為他妻子披上披肩的時候,在鏡子裡看見自己在履行一個8天一次的丈夫的責任,他禁不住微笑起來。

    他幾乎沒有看過他妻子一眼,現在才仔細端詳她。

    這天晚上他覺得她比平時更加美麗,因此他花了相當時間為她整理肩上的披肩。

    朱莉同他一樣,對于即将到來的夫妻相處在一起的時刻也感覺不快。

    她的嘴因賭氣而稍為翹起,彎彎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皺在一處,這一切反而使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十分可愛的表情,連丈夫看了也不能不動心。

    在他們做着我剛才描述的動作的時候,他們的眼睛在鏡子裡相遇了。

    兩個人都感到很窘。

    為了擺脫窘境,夏韋爾尼微笑着吻了他妻子的手,她正舉起手來整理她的披肩。

    ——“他們多麼相愛!”德·呂桑太太低聲說,她既沒有注意到女兒冷冰冰的輕蔑表情,也沒有注意到女婿漫不經心的神氣。

     他們倆一起坐在馬車裡,幾乎身體靠着身體,開頭有好一陣子雙方都沒有說話。

    夏韋爾尼感覺到他應該說些什麼,可是心裡什麼都想不起來。

    朱莉這方面也保持着令人絕望的沉默。

    他打了三四次呵欠,連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最後一次呵欠打過以後,他認為他應該向他的妻子道個歉。

    —— “今晚的晚會太長了點,”他加上一句話為自己作辯解。

     朱莉從話中聽出是想批評她母親的晚會,還想對她說幾句不愉快的話。

    很久以來她已習慣于避免同她丈夫作任何解釋,因此她繼續保持沉默。

     夏韋爾尼那天晚上卻不由自主地很想談話,過了兩分鐘他又繼續說: “今天的晚餐我吃得很舒服;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地告訴您,您母親的香槟酒太甜了點。

    ” “什麼?”朱莉邊問邊把頭轉向他一邊,模樣兒十分冷淡,裝出什麼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我是說您母親的香槟酒太甜了點。

    我忘記對她說了。

    真奇怪,人們總是以為挑選香槟酒是最容易不過的事。

    其實,最困難也沒有了。

    香槟酒有20種質量是壞的,隻有一種質量是好的。

    ” “是嗎!”朱莉從禮貌上應了這一聲以後,又回過頭去向她身邊的車門外張望。

    夏韋爾尼向後一仰,把腳擡起來放在四輪馬車前頭的坐墊上,自尊心受到嚴重損害,因為他自己認為花了許多精神去逗他的妻子談話,而他的妻子竟然這樣無動于衷。

     又打了兩三個呵欠以後,他一邊靠近朱莉一邊繼續說:“朱莉,您的連衫裙穿起來非常合身。

    您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