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蘭花揉成了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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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利說,那天下午,包京生吆喝着出租車在城裡兜了一個大圈子。

    阿利膽戰心驚,他問他,去哪兒呢?包京生悶了半天,突然大叫停車!的哥吓一跳,嘎吱一聲尖叫着把車停下來,三個人的頭都猛然向前撞去。

    撞倒是沒有撞出事,但卻被撞得懵裡懵懂。

     他們站在街沿邊好久,包京生把手搭在阿利的肩膀上,他說,對不起,哥們,陪我很無聊吧? 阿利弄不清楚這是城東還是城西,天麻麻黑了,街上的車很多,人很少。

    阿利心裡發毛,他說,我沒有說無聊啊。

     包京生很勉強地笑了笑,把手收回來。

    他說,你趕緊回家去吧,啊,可憐的阿利。

     阿利的腳猶猶豫豫退了幾步,他說,你呢? 包京生說,我,管我幹什麼?還沒有想好。

    操,找個地方尋樂子吧。

     阿利就問,尋什麼樂子? 他說,尋樂子嘛,就是尋樂子,什麼樂就是什麼吧,操。

     阿利忽然就跟着笑了起來,他說,我也跟你去樂一樂吧? 阿利忽然想去樂一樂,他從來沒有好好地樂過一樂,他後來告訴我,媽的×,從來都是别人找我的樂,格老子也該找别人來樂啊。

    他說,包大爺們,我跟去找吧。

     包京生聽阿利這麼一說,原先是胸有成竹的,忽然就像是沒有一點主意了。

    他拿手背在臉上揩了一把汗,說,天哪,我的少爺,我該怎麼侍候您呢?泡紅泡沫? 阿利怪怪地笑了笑,說,還是找個能出汗的地方吧。

    我不喜歡酒吧,酒吧裡的冷風吹得人心慌。

     包京生就帶了阿利去一條小街上吃麻辣燙。

    麻辣燙其實就是小火鍋,隻不過都是矮桌子矮凳子,擠在一間鋪面裡,或者頓在塵土飛揚的街檐下,二十四個火頭的煤油爐在桌下熊熊燃燒,紅辣椒在水裡滾滾翻騰。

    包京生和阿利把雞零狗碎的東西還有很多劍南528啤酒灌滿了一肚子,一身都是大汗淋漓。

    阿利都撐得要走不動路了,包京生說,去洗個腳吧。

    阿利睜着醉眼說,洗腳就洗腳,我還想洗洗肚子……呢。

    小街上洗腳房一間挨着一間,挂着紅燈籠,門口站着被紅燈籠映得紅通通的小姐們。

    包京生帶着阿利進去,洗到天快亮了才出來。

     朱朱說,就隻是洗了兩隻腳? 阿利浮出一絲笑來,那笑是從嘴角浮出來的。

    他說,該洗的地方都洗了。

     朱朱愣了一下,紅了臉,說,阿利,你變了。

    人要堕落,隻需要一個晚上,對嗎? 阿利在床上側了側身,摘了一枝蘭花,放在鼻孔那兒久久地嗅着,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風子,人做了什麼事就算堕落呢? 我說,狗屁,你算什麼堕落。

    真正堕落的人,站你面前,你也看不出來的。

     朱朱說,風子,你真是瘋了,包京生劫持他,拉他去洗……腳……你都覺得很正常,是不是?你不要跟我争,你跟我争,我會難過的。

    阿利,你接着說吧。

     阿利把蘭花從鼻孔那兒拿開,放在手裡捏着,捏了又捏,捏成了一團淡藍色的泥丸子。

    他說,沒什麼要說的了。

    後來,我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來,就是假日酒店,隔了河可以望到皇城廣場的毛主席像。

    白天睡覺,晚上我們出去找樂子,玩。

    當然,也就是鬼混吧? 我說,阿利,你就沒有想到給阿姨打一個電話嗎? 阿利傻了一下,哈哈地笑,你們不是說我被劫持了嗎?做人質,還能想做什麼做什麼?! 阿利的笑聲裡有一種撒野的東西,至少是做得有些狠勁,還有些滿不在乎。

    我覺得心裡酸酸的,我說,阿利,你真不是從前的阿利了。

     阿利看着我的眼睛,他說,風子,你覺得我真的變壞了嗎? 我搖搖頭,柔聲說,你變得不再需要别人來疼了……你接着講吧。

     阿利說,我們最後一次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在大堂遠遠望見一個人,很像是陶陶呢。

    可他不是陶陶,是一個侍應生,穿着紅衣紅褲,還戴着紅帽,胸前的金色绶帶閃閃發光。

    他正在幫老外提着箱子上電梯,雖說是侍應生,樣子倒是派得不得了。

    我說,陶陶要是來幹,也準是神氣活現吧。

    包京生就哼了一聲,說,他也隻配幹這個了。

    後來我們就去了芙蓉樓喝啤酒,要了一桌子的菜,包京生說,我們出去就散了吧,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還是各走各的道吧。

    他喝了很多,連聲給我說對不起。

    我說,有他媽的什麼對不起呢?我是痛快得很啊。

     金貴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發出聲音。

    他說,你們哪曉得,陶陶正在門外侯着你們呢。

     阿利瞥了金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