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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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焱焱沒有來,我在家裡等了整整一個星期她都沒有來。

    這期間我有五次趁她父母上班的時間去敲過她家的門,但沒有一次門打開過,我想她不可能五次都不在家,于是我徹底灰了心。

    也就是那段時間,我時常躺在鋪上或坐在窗前想,要是我有汪宇那麼高那麼英俊,即使她父母和我母親及姐姐反對,她也會堅持和我一并把愛情發揚光大的。

    那年“雙搶”她仍沒來知青點,但秋收時她提着厚厚的一捆書來了,她怕大隊上不讓她參加高考,因為王書記托回家辦事的知青帶話給她說,她如果不來秋收就莫想參加高考。

    不過那個時候我的心已能很平靜地面對現實了,現實就是離高考隻差兩個月了,我得認認真真奔前途。

     你終于舍得來?我當着幾個知青的面很大器地跟她打招呼說。

     我還以為你這一世都不來知青點了! 馮焱焱沒有笑,也沒看我,臉上是那種僵硬的有點個性什麼的表情。

    那是中午,知青們全坐在走道上吃飯。

    她打開房門,走進去忙乎了幾分鐘又邁出來時,臉上仍是那種表情。

     那天晚上我當然就沒有去找她,跟她一樣,我的心完全被大學夢占有了,我得抓緊一切可以自己支配的時間看書,況且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許我再去敲她的房門,盡管我出門解小手時外面月光很好。

     就這麼回事。

     “我曉得你以前愛過馮焱焱。

    ”汪宇笑笑說,“有幾次我們吵架,她就指責我沒你有出息。

    ” “是嗎?”何平笑笑,“馮焱焱特别好強,做她的丈夫隻怕也不那麼輕松吧!” “累得很,”汪宇歎口氣說,“你不曉得。

    ” “我曉得,”何平說,“她有些喜怒無常,而且馮焱焱認準了什麼的話,十條牛都拉她不過來。

    ” 兩人很來勁地分析了一氣馮焱焱的性格,直談到深夜三點鐘才走進房裡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離開了知青點……一九九四年過年的那幾天,是我一生中最閑的幾天。

    那幾天我是在妻子的老家常德縣城度過的。

    我有七年沒回妻子的娘家過年了,妻子硬逼我去,于是我隻好去,當然就無所用心地隻管吃飯睡覺。

    我記得是大年初二的那個晚上,我喝得醉醺醺地睡了,就是那個晚上汪宇撞入了我的夢境,很真實地撞入。

    汪宇在夢中長久地看着我,說他準備和方琳結婚,以後用不着再去掃墓,因為方琳又活過來了,就這麼回事。

    第二天上午我醒來後,就坐在床上點燃一支煙抽着,思想仍在昨晚的夢裡旅行。

     你醒了?妻子說,走進來望着我。

     奇怪不,我夢見了汪宇?知青汪宇。

     汪宇?妻子說,馬上又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去年清明節在知青點遇到的那個汪宇? 嗯,奇怪不,而且還夢見他和方琳結婚。

     從那天起,汪宇一連幾天步入了我的夢境,一天一個樣,好象是在我腦殼裡演電視連續劇似的。

    這當然就使我有點不安了,奇怪,我又不夢見别人,專夢見他。

    我對妻子說,我哪天要到汪宇家去看看,拜個晚年。

     幾天後回到長沙,我很快又忘記了汪宇,一些生意方面的應酬把我整個兒生吞活剝了。

    一天——那已是春雨綿綿的三月裡長沙一個很難得有的出太陽的日子,我因為很久沒有洗車了,加上晚上要去應酬幾個台灣來的朋友,便把小車駛到了小街旁一處洗車的地方停住了。

    洗車,我鑽出車門說。

     兩個洗車的小青年就一人提一把水壓噴槍走上來,噴洗車身。

     我走到一旁,見一個女青年正用幹抹布揩擦一輛剛用水槍噴洗過的陽光女裝摩托車,就大爺樣地走近去擰了擰龍頭把手,剛準備說上幾句話,我猛然就瞥見了坐在摩托車修理店門前怔怔地瞧着我的嚴小平。

     嚴小平!我立即就高興地叫了聲。

     何平鼈?他高興地站起身,一跛一跛地走攏來。

    你這鼈胖得同豬樣的了,好胖了。

     我沒有計較他出言不遜。

    他還是老樣子,不過臉龐上有了些勞累過度的皺紋。

    老子呷得好呗。

    我也不客氣說。

    又缺乏運動,有不胖的! 這台皇冠3·o是你的呗? 嗯羅。

     那你混得蠻可以吧。

    嚴小平說,把視線從車身上擲到我臉上。

     你這鼈是知青裡面混得最抖神的,我崽扯白! 抖卵神咧。

    我笑笑說,遞了支煙給他。

     呷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