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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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就醉倒了。

    還在四月份嚴小平就吹牛說他要做這個試驗,搞幾隻雞吃,今天就付諸了行動,而且試驗成功了。

    酒當然不是從代銷店買的那種兌了冷開水的白酒,而是早兩天他親自跄到福興供銷社買的半斤烈性白酒,米自然就泡了兩天三晚,早晨知青們出工的時候他也拿着半瓶酒米膽大妄為地出工了。

    過程無需叙述,重要的是嚴小平把那隻醉倒在路旁的肥胖的黑母雞往布袋裡塞時,被一個蹲在塘邊的柳樹下用棒子敲打衣服的老農婦瞧見了。

    于是中午時一個四十來歲的農婦就一臉焦急地跑來了,當時嚴小平正蹲在食堂的井旁開膛破肚,為了不浪費一點還吩咐眼鏡鬼把雞腸子用筷子翻過來洗淨雞屎,好炒一份鮮美的雞雜。

    當時知青們已收工吃飯了,有的隻吃了幾口飯就沒有吃了,等着吃雞肉喝雞湯。

    農婦見此情景當然就心疼得什麼似的,啊呀,我這隻雞婆每天靠得住要下一個蛋的,農婦眼淚水都掉出眼眶了,正是下蛋的……什麼你的雞婆羅,嚴小平反應很快也就很理直氣壯地說,老子今天上午在福興供銷社前面買的!兩塊錢買的!莫在這裡亂說。

     農婦指着地上那堆濕乎乎的黑雞毛,我的雞我認得,農婦說,這是我那隻黑雞婆! 走開。

    嚴小平火道,莫站在這裡亂說。

     賠我的黑雞婆來。

    農婦也提高了嗓門。

     未必就隻你有黑雞婆?老子花兩塊錢買的! 嚴小平,老滿哥從房裡走出來,他當然不相信嚴小平舍得花兩塊錢去買隻母雞來吃,于是他的兩隻狗眼睛就很想息事甯人地盯在嚴小平身上。

    算了,把兩塊錢給這位嬸子算了。

     把卵給她!嚴小平講霸道的模樣說,一分都不把!老子買的。

     于是就有了進一步的下文。

     王書記早就想很好地整整這個長沙水佬館,自從元月份他親弟弟被嚴小平劈開腦殼後,他就動了非收拾嚴小平一頓不可的念頭,這個念頭大得如一隻老虎,隻是礙于那是他親弟弟,不好借題發揮。

    現在小題大做的機會來了。

    王書記對什麼黑雞婆絲毫不感興趣,但聽農婦哭哭啼啼他說偷黑雞婆的知青名叫嚴小平時,眼睛就一亮,勁頭就大了。

    那段時間正是農閑季節,公社革委會剛好布置下來了,每個大隊送一至兩名屢教不改的地富反壞右分子到公社,進行遊村示衆和輪番批鬥,以正貧下中農的思想和提高貧下中農的覺悟,好警防壞分子搞破壞。

    嚴小平理所當然地就成了批鬥的靶子,成了光明大隊送到福興公社的唯一對象。

     那天下午五點鐘,一輛手扶拖拉機咚咚咚很響地駛到了新知青點的爛坪上,大隊治保委員、民兵連長和兩個骨幹民兵紛紛跳下手扶拖拉機,雄赳赳地走到了老知青點的坪上,推開了嚴小平的房門,那門因為推時用力過猛碰在牆上發出嘭地一響。

    嚴小平當時正躺在床上睡覺,身上蓋着毯子,也象一個月前方琳睡覺時一樣,腳上穿了雙襪子,嚴小平體内被雞肉雞湯滋潤着,正睡得很香,當然口水就歡快地流着。

    嚴小平,治保委員皺着眉頭喊了聲,起來起來咧,你還蠻會睡覺埃嚴小平睜開了眼睛,隻一眼就明白了事态的嚴重性。

    什麼事? 他假裝鎮靜說。

     你自己明白。

    治保委員說。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到公社裡去就明白了。

     嚴小平一聽說公社兩個字當然就想起了公社裡有幾間黑屋子是專門關人的,在“春插”“雙搶”什麼的時候,嚴小平在生産隊裡常聽一些農民開玩笑地威脅對方說,你躲懶羅,把你送到公社的黑屋子裡去關起來。

    嚴小平當然不想關起來,他爬起床,不急不慢地穿上衣服,又不慌不忙地穿上褲子和鞋子,還走到桌旁喝了口開水,眼睛卻一直在伺機逃跑。

     快點快點。

    治保委員催他說。

     五個人走出了房間,走到樟樹下,嚴小平瞥見在山坡上種蠶豆的汪宇和眼鏡鬼舉目朝這邊張望,就彎下身裝做系鞋帶,忽然就朝前跑去。

    但是當過偵察兵的民兵連長手腳比他還快,竄前幾步逮住了他的衣領并一把抱住了他。

    你想跑哎,沒那麼容易!民兵連長說。

     哪個跑羅?老子是尿脹急了去解手。

    嚴小平好面子地說,臉卻紅了。

     一些知青見狀當然就紛紛跑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大家七嘴八舌地問,望望嚴小平又看着治保委員。

     治保委員不理睬知青們的詢問,喝着民兵連長和兩個骨幹民兵說,走羅走羅。

     民兵連長就抓着嚴小平的胳膊往前拉,一個民兵就把嚴小平往前推。

    嚴小平惱怒地一甩胳膊,抓什麼抓,走就走羅,我還怕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