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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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義憤已經不是什麼個人恩怨,而是帶有了一種道德的色彩。

    你歐慶春可以不愛我李春強,但你不能辱沒了烈士胡新民的不瞑之目! 歐慶春并沒有意識到李春強走得那麼憤怒。

    她在他身後領着肖童也下了山。

    他們手拉着手走在空曠的公路上。

    公路十分幹淨,幹淨得幾乎一塵不染。

    風也不像山上的那般生硬,變得細緻纖弱,來去無聲。

    他們心裡都充滿了幸福的甯靜,一路步行到了古北口外的巴克什營,在那兒的一個小飯館裡吃了點東西。

    慶春看着低頭咀嚼的肖童,看着他的蒼白的布滿灰塵的面容,似乎隻能用心疼二字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她說肖童你怎麼想起司馬台了,怎麼就想起跑到這兒來?肖童嘴裡塞滿吃的,腼腆地笑笑,說,我就這麼想了所以就來了。

    這兒能讓我回憶,讓我願意想什麼就能想起什麼,我心裡才舒服。

    慶春問,你想起什麼來了?肖童說,想和你在一起呗。

    他說完這活兩人都躲避了對方的眼睛。

    肖童看着小飯館外面的金黃落葉,說,司馬台是我們的見證。

     巴克什營是離司馬台最近的一個長途汽車站。

    他們從這裡乘車回到北京。

    慶春把肖童帶回家已是下午,他們都是一夜未睡,疲憊不堪。

    父親對肖童的歸來沒有表現出預料之中的驚喜和欣慰,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他照顧肖童沖了澡吃了東西然後讓他睡下。

    他自己到了慶春這邊的屋子裡,在客廳裡坐下。

    他說慶春你先别着急到班上去,你坐一下。

     慶春坐下來,她疲乏的神經仍然可以從父親的神态中預感到有什麼事情将要發生。

    她心裡極其不安地坐下來,但樣子卻很安靜。

     父親說:“剛才,春強來過。

    ” 此話一出慶春就明白了父親的沉郁,但她仍然沒有急着解釋。

    她的沉默使父親更加出語躊躇。

     “你和他,和肖童,到什麼程度了?” 慶春開口,反問:“李春強跟您怎麼說的?” “他說你和肖童,是那種關系。

    ” “他說我們是哪種關系?” “你說是哪種關系,我這麼問你還不明白嗎?” 慶春沉默。

     父親直言不諱地說:“我認為這樣不合适,春強也認為不合适。

    ” 慶春眉頭一挑,她對李春強的幹預有些生氣,“他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父親嚴肅地說:“你和李春強成不成,那是你的自由,他來找我也是為你着想。

    肖童年紀小你不在乎也可以。

    你和他是工作關系談戀愛行不行我也搞不懂你們的規矩。

    可你不是不知道,他吸毒啊,這可是一輩子的毛病,你不能不考慮!” 慶春說:“我和肖童今後怎麼樣還沒有定。

    因為我欠了他的所以我要還他,也許這是命中注定。

    ” 父親說:“你欠他的你已經在還,你把他接來,幫他戒毒,你對他已經很好了。

    就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用不着以身相許。

    他如果沒有吸毒這事我可以不管,可有了這事,這事明擺着,我不能不提醒你。

    ” 慶春低了頭,她說:“他不是戒了嗎。

    ” 父親說:“我原來不懂,肖童來了以後我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戒過毒的人又複吸的是占絕大多數,克服身體對毒品的依賴很容易,但是斷除精神的依賴很少有先例。

    抽上一口就是一輩子的事。

    你一輩子要看住他!一輩子要提心吊膽!你願意這樣一輩子嗎?” 慶春無言以對,心亂如麻。

    她知道和肖童相愛是多麼艱難甚至不現實。

    但腦子裡,也許從昨天開始,總是趕不開他。

     父親說:“他也不能總住在咱們這裡,咱們幫他,總得有個頭吧。

    ” 慶春擡頭說:“你想趕他走嗎?” 父親沉默了一下,說:“應該盡快讓他找份工作。

    他有了工作,有了寄托,自己回家住也可以。

    你不是說他原來有女朋友嗎,他們是不是還聯系?” 慶春半天沒再說話,父親說:“你到底怎麼想?”她站起來,隻說: “我得上班去了。

    ” 她穿起外衣,拿起手包,走出門。

    在出門的刹那她蓦然回首,看見父親一個人枯坐在沙發上,老态畢露,心裡不免有些酸楚。

    她說:“爸,你讓我自己好好想想,别急着逼我。

    ”她又說:“爸,呆會兒你對肖童還像以前那樣好嗎,别沖他闆臉,就算為我。

    ” 父親長歎一聲,說:“你見了春強,也别沖他發火,算是為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