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恒河浮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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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喂狗。

    還有,把多諾全家抄斬!” 孔雀王城的人們正打着飽嗝在享受午後溫暖的陽光,忽然看到一隊氣勢洶洶的士兵沖進多諾府中。

    不多時,府内傳來慘絕人寰的嘶喊聲,一段段肢體帶着噴出的鮮血時不時從府内扔出。

    直到傍晚,一把大火燃起,沖天的火光映亮了半座孔雀王城,足足燒至半夜才被圍守的士兵撲滅…… 誰也沒有發現,在街角的黑暗處,站着一個男子,懷中抱着襁褓,悄然隐沒于黑暗中。

    

王城的正午安詳慵懶,頭頂瓦罐的女人們結伴回城,準備給家人張羅午飯。

     “啪啦!”鞭子甩過,将一個瓦罐擊得粉碎。

    流灑的恒河水将女子全身淋透。

    孔雀王朝的女人是沒有地位的,突如其來的事情把她們吓得紛紛放下瓦罐,匍匐着瑟瑟發抖。

    瓦罐接二連三被擊碎,身着錦衣華服的少年站在不遠處叉着腰大笑:“德拉,我的鞭子厲害吧!” “王子,您的子民遠至恒河汲水,要耗費一上午時間。

    這水是她們全家一天的生存之本,不可以當作玩耍的目标。

    何況,您對恒河水不敬,也會帶來厄運。

    ” 錦衣少年滿不在乎地盤着蛇皮鞭子:“我可是生下來就要繼承王位,能夠将孔雀王朝帶到巅峰的無憂王子!随便幾個賤民,幾壇子水,又怎麼能對我産生影響?德拉,你要再這麼啰唆,我會把你喂狗的。

    ” 德拉打了個寒戰,連忙跪地,拼命磕頭。

    他知道這個英俊的少年從來都是說到做到,而且越像開玩笑的話越是真的。

     無憂把鞭子插在腰間,伸了個懶腰,揚揚得意地走到那群女人面前,故意重重踏步濺起泥水,濺了女人們滿頭滿臉。

     “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知道……知道,”女人們七嘴八舌地讨好道,“您是孔雀王朝未來的明君,孔雀無憂王子。

    ” “哈哈!”無憂笑得滿臉通紅,“德拉,你聽到沒?” 德拉額頭頂在地上,整個人像一隻煮熟的大蝦:“小人聽到了。

    ” 無憂“哼”了一聲:“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剛才說的話,我肯定不會對你留情的。

    ” 德拉又忙不疊地磕頭,無憂根本看不到,德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你怎麼可以把恒河水潑灑在地上?你亵渎了神靈!”稚嫩的童音從無憂身後傳來。

     從未被人責罵的無憂勃然大怒,抽出鞭子,轉身甩出!鞭子準确地抽到八九歲的小女孩身上,原本破爛的衣服被抽得斷成兩截,布屑紛飛。

    女孩尚未發育的身體上,赫然多出一條皮肉翻轉的傷口,很快聚滿血珠,流淌下來。

     “你再說一遍!”無憂笑嘻嘻地道。

     “你亵渎了聖河之水,你會有報應的。

    ”女孩雖然疼得發抖,但依然倔強地昂着頭。

     “哦?”無憂笑得越發燦爛,“可是我是天命之王啊。

    ” “我眼中隻看見了一個蠻橫不講道理的傻瓜,上天是不會把國家交給你的!”女孩冷笑着。

     無憂擡頭望天,眼中殺機一現,抽出了腰間彎刀,向女孩劈去。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啊!”一聲慘叫,卻是無憂的聲音。

     氣急敗壞的無憂沒有注意到濕滑的地面,腳底一滑,撲倒在泥水裡。

    他連忙雙手撐地,卻忘記了手中的彎刀。

    鋒利的刀刃正割向他的面門,随着無憂的痛号,刀刃切入臉頰,生生把一大塊皮肉割了下來。

    無憂捂着臉連聲痛呼,指縫裡不停湧出鮮血,夾雜着肮髒的泥水翻滾着。

    奇怪的是,泥水仿佛燒開的沸水,不停冒着蒸汽,化成一縷縷白色煙霧,順着無憂指縫鑽入。

     無憂哀号聲更加凄慘,雙手不停地在臉上抓着。

    終于,哀号聲越來越微弱,他停止了掙紮,軟塌塌地躺在泥水裡哆嗦着。

     德拉這才如夢初醒,跪爬到無憂身前,看到他的臉,不由驚呼! 無憂原本剛毅英俊的臉早已血肉模糊,一道深深的刀疤由左眉劃至右嘴角,把整張臉斜斜地劈成兩半。

    手指已經把整張臉摳爛,傷口裡沾滿了黃褐色的泥水,坑坑窪窪的爛皮向外翻轉。

     再擡頭看去,那個小女孩早沒了蹤影,就連剛才匍匐跪拜的女人們也偷偷溜走了。

    所有的商鋪、民宅都緊閉着大門,生怕被牽連其中……

頻頭娑羅王正在宮殿裡享用波斯進貢的水晶葡萄,遠遠看見德拉匆匆忙忙地從殿門奔來,隔着老遠就跪下,一邊爬一邊報告無憂的意外之難。

     “哦,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頻頭娑羅王拿了一顆葡萄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他的反應讓德拉有些意外,偷偷擡頭看着這個已經暮年的君主。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年,原本重病纏身的頻頭娑羅王如獲新生,不僅幹癟的肌肉高高隆起,就連花白的頭發也重新變得烏黑油亮。

     他不敢再多問,匆匆退下。

    頻頭娑羅王揮了揮手,宮女和侍衛識趣地退下,空蕩蕩的宮殿裡響起了頻頭娑羅王長長的歎息:“多諾,謝謝你。

    ” “迅速查出那幾個汲水的女人和那個小女孩,”頻頭娑羅王暴喝道,“再把無憂出事方圓半箭距離的所有人都殺光!剝下臉皮,屍體喂狗,挫骨揚灰!” 繼多諾滅門慘案之後,王城裡再次刮起了血雨腥風。

    一時間,濃郁的血腥味引來了無數隻烏鴉,盤旋在王城上空,久久不散。

     那一具具被剝了臉皮的屍體,被随意丢棄在野狗聚集的城外,不幾日就變成了嶙峋白骨,成了老鼠的藏身之所。

     昏迷了整整半個月的無憂呆坐在床上,任由禦醫小心地一層層揭開滿是幹涸血迹的紗布。

    揭到最後一層時,血肉已經和紗布粘連,隻好用溫水化開,可還是撕下了幾絲新長出的嫩肉。

     無憂臉上毫無痛楚的表情:“我變成什麼樣子了?” 禦醫沒有作答,隻是别過頭。

    無憂哆哆嗦嗦地摸着臉,入手是碎石般的堅硬觸感,兩行眼淚落了下來。

     “無憂,這是你的命數。

    ”頻頭娑羅王推門而入,“一代君主需要的是智慧,而不是長相。

    ” “可是,父親……”無憂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頻頭娑羅王長歎口氣,拿出一樣東西:“你如果真的在意容貌,就把這個戴上吧。

    ” 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無憂接過面具,敷在臉上,那張人皮仿佛有生命般,緊緊貼住,再也撕不下來。

     “難道我的一生,都要在别人的面容下活着嗎?”無憂喃喃自語。

     頻頭娑羅王沉聲道:“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 “我一定要殺了那個女孩!”無憂雙手攥拳,指節“咯咯”作響。

    

在頻頭娑羅王的統領下,孔雀王朝的疆土和武力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先後征服了周邊十餘個小國,成功抵抗波斯王朝的入侵,并予以重擊。

     他的大兒子須摩在征戰中脫穎而出,為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被定為太子。

    舉國上下都崇敬須摩的英明神武,期盼這個英俊潇灑、英勇過人的太子早日登基,把國家推向更繁盛的高度。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在宮殿内,還有一個天命所歸的無憂。

     自從毀容之後,無憂性格更加怪異,把自己鎖在房子裡,從不見人,甚至連窗戶都拉上了厚厚的紗麗,沒有一絲陽光可以透入。

    每天,仆人會把飲食送至門口,可是第二天,豐盛的飲食依舊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口,仆人隻好再換上新的食盒。

     如此數年,無憂根本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緊密封閉的屋子更是從未打開。

    有人說無憂忍受不了自己醜陋的相貌,早就自殺在屋内,隻是頻頭娑羅王礙于輿論,把這個秘密掩藏了起來。

     不過也有人說,他們經常會在午夜聽到屋子裡有人竊竊私語。

    謠言越傳越廣,最後人們都說,無憂已死,屋子裡遊蕩的是他的鬼魂。

    頻頭娑羅王為了不讓帶着怨氣的鬼魂為禍王城,把鬼魂封印在屋裡。

     更詭異的說法是,宮殿裡每個月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一個仆人,活不見人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