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光複會秘密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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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頭是病人,是病人。

    ” “别他媽說是病人,就算是死人,也要從老子的眼皮子底下過!”那巡警神氣無比,用警棍抵開吳樾,走到馬車跟前。

     車簾忽地撩起,姻婵探出半邊身子來。

    她說,用盛氣淩人的口氣:“我家少爺要出城,你們這群狗奴才,竟然敢攔道?”她右手向前一伸,一張憑證和一塊腰牌,左搖右晃,抵在那巡警的眼前。

     這張憑證,正是出入京城的憑證,那是當日胡客應允刺殺慈禧時,向索克魯提出的幾個條件之一。

    胡客那時就為自己考慮好了後路。

    他料到刺殺慈禧後,若有什麼意外,自己極可能會被困在京城裡,如果有出入京城的憑證在手,出城就會輕松許多,所以才向索克魯要了一份出入憑證。

    至于那塊腰牌,便是曹彬的捕者腰牌,當日被禦捕門搜走了,後在胡客的要求下,索克魯又歸還給了他,這是胡客第二次使用了。

     那巡警倒也識貨,一下子認出是禦捕門的專用憑證和捕者腰牌。

    但他不敢擅自拿決定,回頭找來了另外一個巡警,也就是這一隊巡警的領頭。

    領頭巡警看過憑證和腰牌後,又看了看陶成章等人的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是商人,腦筋一轉,想當然地明白了什麼。

    禦捕門怕是要出京秘辦,這才化裝成了商人,領頭巡警暗暗地想。

     當日查封刺客道的頭号當鋪時,這位領頭巡警也在查封的隊伍當中,親眼見過上級——也就是那位姓陳的警探——在索克魯面前低聲下氣的姿态。

    再看姻婵,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姿态。

    領頭巡警知道禦捕門不是好得罪的,稍加思索後,搖了搖手,讓手下拉開了隔路的栅欄。

     陶成章等人見胡客拿出這兩樣官府的東西,不禁大為驚異。

    杜心五是孫文的貼身保镖,向來心細如發,更是對此産生了懷疑。

     不動聲色地出了安定門,走出一段路後,杜心五攔住了馬車,開門見山地問這兩樣東西的來曆。

     “是我在監獄裡搶來的。

    ”姻婵替胡客回答了。

    那塊腰牌的确是她從曹彬那裡奪來的。

    “這事他知道。

    ”她指着吳樾。

    吳樾簡單說了八寶洲秘密監獄的事,杜心五這才釋去了心頭的懷疑。

     “原來二位不是光複會的人。

    ”杜心五昨晚見胡客和姻婵與光複會衆人同在西耳房内,還當是一起的,他抱拳說,“但隻要和清廷作對,那就是一家人,杜某這裡失敬了!” 姻婵輕輕哼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離開北京城後,兩幫人便分道揚镳,杜心五、陶成章等人朝天津大沽口碼頭趕路,吳樾、張榕和楊笃生則向保定府方向行走,陳獨秀卻隻身南下。

    胡客和姻婵暫時未定去向,随同吳樾等人向保定府行走。

     當北京城被甩在身後逐漸遠去時,胡客的心中,卻隐隐約約冒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不得而知。

     經過涿州時,胡客開始有些明白了。

    因為他發現,身後似乎有了尾巴。

     經過定興縣時,胡客肯定了這種不好的感覺。

    的确有人,一路尾随在後。

     經過徐水縣時,胡客開始隐約擔心起來。

    身後跟蹤的人,不知何時會采取行動。

     等到達保定府時,胡客卻暗暗地奇怪。

    這條尾巴已經跟了整整兩天兩夜,卻始終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懷着這樣的疑問,胡客跟随吳樾等人走進了保定府兩江公學翠竹軒——光複會在北方設立的秘密集會地點。

     在這裡,張嘯岑、趙聲、徐錫麟及其妻子徐振漢等四人,已經留守了一個多月。

    除此之外,徐錫麟的表妹秋瑾,也已經來此等候有十多天了。

     秋瑾是追随表兄徐錫麟的腳步,前來投身光複會的。

    在得知副會長陶成章和其他人已經先行去了日本後,秋瑾的神情明顯有一些失落。

     吳樾等人早已聽聞過秋瑾的名字。

    且不說她在上海為營救萬福華而奔走,隻說當年她那首《滿江紅·平生肝膽》,早已在革命黨内部口口相傳。

    “俗子胸襟誰識人,英雄末路當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能寫出這等詩句的女人,一定是一位巾帼須眉。

    這是吳樾等人首次見到秋瑾的真容。

    一身男裝的秋瑾,須眉之間英氣畢露,果然配得上詩句中的男兒豪氣。

     吳樾大聲笑起來:“要加入光複會,何必講這許多鬼門子規矩?!” 在既沒有會長也沒有副會長在場的情況下,吳樾和張榕擅自在翠竹軒中設下了黃帝位,寫誓詞“光複漢族,還我山河,以身許國,功成身退”十六字于紙上,讓秋瑾刺血灑于紙面,跪在黃帝位前宣誓,而後再刺血滴入酒中,由秋瑾一飲而盡。

    刺血之時,秋瑾眉頭不皺,面色不改,看得吳樾等人暗暗點頭。

     儀式一結束,寫有誓詞的紙條作為入會的憑證交給秋瑾保管後,秋瑾便算加入了光複會。

    “等你随表兄表嫂去了日本,知會蔡會長和陶先生一聲就行了。

    你就說是我吳樾推薦的,他倆絕不敢有異議。

    ”吳樾的一番話,惹得大夥哈哈大笑。

     笑完後,就是商讨接下來的安排。

     當得知吳、張、楊三人準備返回北京繼續行刺出洋考察的五大臣時,張嘯岑、趙聲和徐錫麟等人想方設法要阻止。

     “你剛才不是說,杜先生也曾勸阻過你們嗎?”趙聲的聲音急之又急,切之又切,“杜先生說的很對啊!冒着生命危險刺殺幾個滿清貴族,還會有其他的滿人來替代,不如保存力量,以待将來起事!” 吳樾已經打定了主意,以他的性子,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問趙聲說:“當前的形勢下,刺殺和革命,孰難孰易?” “那還用說,當然是前者易,後者難。

    ”趙聲脫口而出。

     “這就對了,我三人做的是容易事,至于困難的事,就留給你們來做。

    ”吳樾慨然說道,“将來你們提大軍北上之日,就是替我三人報仇雪恨之時!” 一番話,說得張嘯岑、趙聲、徐錫麟夫婦和秋瑾等五人心緒翻湧,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