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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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收入。

     公司的人很熱情,來咨詢的人也多,前台小姐忙着端茶遞水。

    一個帶着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是經理,用口音不詳的塑料普通話說隻要交納一些材料押金就行,東西做好後送過來他們會按數量支付報酬。

    成品是很簡單的豆子畫,線條和配色都有模闆,豆子也用不了多少錢,技術含量不高,不過第一次的材料押金得三百,這讓小六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前台小姐通知經理有人來交貨,讓他去驗收。

    有兩名衣着樸素的中年婦女,她們帶來了八幅豆子畫,經理很随意地檢查後就大手一揮開出兩張八百塊錢的兌付憑條。

     兩位大姐很快就領到了錢,這讓小六看到了希望,興沖沖地交了三百押金,領了五套豆子畫的材料——幾張圖樣和幾套簡易畫框。

     他花幾十塊錢買回各色豆子,在候車廳裡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就開始了奮鬥。

    為了能盡快賺到現金,他不眠不休,餓了就吃饅頭,渴了就用撿來的空瓶子盛自來水喝。

    三天後,疲倦不堪卻興緻勃勃的他拎着精心制作的成品趕到公司。

     “這些畫都有明顯質量問題,是次品,你看……”經理指出些根本不算問題的問題,拒絕回收和付款。

    小六要求退押金,可經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不可能,扭頭就走。

    他沖過去一把抓住經理的衣領,經理被吓到了,邊掙紮邊說什麼要請示上級。

     圍觀的人中有兩個穿着保潔制服的大姐,她們手裡還拿着抹布,可那兩張臉小六記得特别清楚,上次就是她們在小六面前演了出勤勞緻富的好戲。

    原來又是騙局,小六積蓄已久的怒火終于爆發了,掄起拳頭對着經理的鞋拔子臉一陣猛打。

     保安及時趕到,經理趁機逃脫,十來個人把他圍在中間,再沒還手的餘地,拳腳雨點般落下,他隻能蜷成一團,盡量不被打出内傷。

    一隻尖頭皮鞋重重地落在後腰上,他疼得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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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他已身在一間臭氣熏天的屋子裡,發黴的草席馊飯菜,濃烈的臭腳丫子味和馬桶裡的尿騷味混在一起。

    他嘔不出來,肚子是空的,早就餓得眼冒金星,渾身上下骨頭散架般的痛,身上很多地方還有着大片大片的淤青。

     屋子不到二十平米,卻睡了十多個民工,這些人穿得跟乞丐沒兩樣。

    屋裡除了上下床外連張椅子都沒有,又悶又熱像個蒸籠。

    過了很久他才知道,這就是所謂工人房。

     工人房是為黑工地服務的,馬仔們在這裡為老闆尋找幹工地活的壯年男子。

    幹的是牛馬活吃的是垃圾食,不給工錢,也不準逃跑。

    這類報道新聞裡有過,現在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真像在做夢,小六腦子一片混沌,世界陌生的一面讓他措手不及。

    身份證連同身上的火車票和散碎毛票全都不見了,八成是黑公司的保安把他打暈後搜走了。

     事已至此,恨也無濟于事,得找機會逃。

    他小心翼翼地借上廁所的機會觀察外面的環境,看守很嚴,馬仔們手裡有刀,隻能等待機會。

     三天後,他和二三十個民工被悶罐汽車拉到了陌生的工地,工頭以買工傷保險為由收走了所有人的身份證。

    這些身份證不會再還給這些可憐的人們,為的是防他們逃跑,工資也不會發,反抗的後果就是打,往死裡打。

    當晚,小六親眼看到有人被打掉了滿嘴的牙。

     開工第一夜,夥食還算不錯,能見到點油星和肥肉丁,他吃了個飽,趁人不注意還揣了兩隻饅頭。

     淩晨四點,他跟着另外一個工棚的兩個民工成功地跑出了工地,一路狂奔不敢再回頭。

    穿過危險的高速公路,他們隻敢走偏僻小路。

    第二天,他和那兩個民工分了手,逃跑時為了不被人發現連衣服也沒敢帶,隻穿着條褲衩,就這樣流浪了好幾天,才走回城。

     救助站裡人滿為患,每天都有很多指望混碗飯吃的人過來。

    他沒法告訴管理人員确切的住址,家早沒了,他連媽住哪也說不清。

    政府提供的免費食宿是有期限的,十天之内必須做出決定——繼續找工作還是回老家。

     救助站少不了來“撿料”的人。

    “料”就是救助站裡的流浪者,“撿料”的卻分很多種,有工人房的馬仔來尋壯年勞動力;有搞搶劫的,要身體好又不怕死的少年;還有人來這裡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