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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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下意識的觀念而已,事實上我和你相識還不及一天一夜,不能夠因為你的相貌似一個人,我便輕輕許了我女兒的終身大事。

    現在,我想請你把你家中的詳細情形告訴我,行嗎?” 夏落紅弄得滿額大汗,他無法認定宋丹麗所說的不對,而且以他所做的糊塗事來說,宋丹麗已經對他是非常的客氣了。

     “你的父親是幹什麼的呢?”宋丹麗再說。

     這一個問題很糟糕,夏落紅當然不能夠說他的父親是幹騙子的。

     “我想再喝杯酒,可以嗎?”他的方寸已亂,竟答非所問了。

     宋丹麗不置可否,撇嘴笑了一笑,夏落紅即匆匆溜出門外,深深籲了口氣,不斷地揩抹額上的熱汗,梅玲仍守在門口間,看見夏落紅出來,又趨到他的身旁絮聒。

     這時已将近正午,屋子内的男女傭人出出進進的忙個不休,他們偷眼看着夏落紅和梅玲兩人,都竊竊私笑,形狀顯得鬼鬼祟祟。

     “怎麼樣?姑媽有提及我們的事情嗎?”梅玲急着問。

     “她很會說話,說得非常技巧!”夏落紅答。

     梅玲的面孔漲得血紅,死勁扭了夏落紅一把,嬌嗔說:“都是你不好,怎好意思呢?怪難為情的……” “你怪我,我又去怪誰呢?誰叫你們灌我喝醉酒?……”夏落紅有氣無處出,隻好埋怨。

     “哼!怪我不行,你自己誇耀酒量,卻又經不起考驗……”梅玲又生氣了。

    “難道說喝醉酒就可以亂搞胡來嗎?……”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盡管壓低了嗓子吵個不停,夏落紅這時候隻有拿酒來出氣了,自酒櫃中取出酒瓶,連斟了三杯,正在端起了杯子,張口要灌下去之時,有人在他的背後說話: “夏落紅,你住在什麼地方?”原來是宋丹麗跟在他的背後走了過來。

     自然,他倆争吵的情形,宋丹麗會看得清清楚楚,梅玲便不斷的吐舌頭,面孔脹得更紅,腦袋便垂到胸脯上去了。

     “我住在聖十字……不!成安街一百零六号!”夏落紅隻有回答。

    這也是他的虛榮心,因為成安街的屋子比較漂亮一點。

     “嗯!那末你出來一天一夜,難道說你家中的人不會找你嗎?”她在這時候當着梅玲的面,一語道破夏落紅昨夜并沒離去,用心也是很特别的。

     夏落紅想狡賴,但又提不起勇氣。

    隻好說:“當然會找的,而且一定找得很心焦呢!但是姑媽和我談的話還沒有完哪!” “嗯!那不要緊!既然這樣,你就先回家去,反正我和你談的話還很長!”宋丹麗說。

     夏落紅如獲大赦,頓時喜形于色,急忙整理衣裳準備離去。

     “别忙!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的父親是幹那一行的?”宋丹麗又問。

     “噢!他是商人,做買賣的……”夏落紅随口胡答。

     “做什麼生意呢?”宋丹麗并不肯放松,緊跟着問。

     “做皮貨生意!”夏落紅隻有信口開河了。

     “叫什麼名字呢?”她點着頭再問。

     “駱……”夏落紅欲言又止,因為他意識到父子應該同姓,而且,在虛榮心的驅使之下,他更不敢洩漏他的出身是在孤兒院裡,便含糊地說:“他姓夏,叫夏駱駝……” “你姓夏,當然你的父親也姓夏,這還用說嗎?”宋丹麗噗嗤一笑,喘了口氣,猶豫地說:“夏駱駝,這個名字也相當的怪,假如是姓樂那該多麼的好,我就可證實我的故事并沒有差了。

    家裡有電話嗎?” 夏落紅頓時感到尴尬,也不知該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

    這時,他又很後悔說出他的家住在成安街。

     “怎麼啦?怎麼不說話了?”宋丹麗催促着說。

     “電話是四——一三九六……”夏落紅無奈,隻好把電話号碼說出,不過心中擔憂,因為成安街駱駝所報的戶口是姓“錢”的,電話的名簿上也是姓錢的,最好宋丹麗不要打電話,免使他出洋相。

     “好的,那末有工夫時,我會去拜訪令尊!”宋丹麗說。

     “啊!他不是常在家的……” “不要緊!找着他有空的時候好了!” 夏落紅的心中便起了疙瘩,他暗想,假如宋丹麗真的去看駱駝的話,那末事情可就糟到家了。

    事情拆穿了,倒無所謂,他既奪了梅玲的貞操,和梅玲結合,是事在必行。

    在良心上是無論如何得負完全責任的,問題就是駱駝的長相不讨人喜歡,嘴巴損人成了習慣,更加上查大媽、孫阿七、吳策老等全家人都是古古怪怪的讨人嫌,宋丹麗是豪門貴婦,梅玲又是千金小姐,會不會把他們瞧在眼内很成問題,萬一把事情搞僵了,那樣麻煩就大啦! “我看你精神恍惚,還是快回家去算了!有事情我就打電話找你。

    ”宋丹麗說,一面她向梅玲吩咐:“你去關照我的司機,送夏先生回成安街!” 夏落紅心中不安,推辭着不要坐車,但梅玲卻強着要相送,一面殷殷關切說:“你要對得住良心才好,要常來看我!”說時,忍不住又簌簌淚下。

     夏落紅即舉手發誓說:“我舉手向天發誓,有上帝保證,我絕對每天來找你……”事實上他并不相信上帝的。

     于是梅玲拭幹了淚痕,苦中帶着甜笑,讓夏落紅進入汽車。

     她向司機說:“你将夏先生送到成安街去,去後馬上回來!” 司機很聽話,馬上發動引擎,汽車駛動了。

    梅玲還綿綿長情地站在大門口間,不斷地向夏落紅揮手,直等到汽車失去蹤影。

     當梅玲回返客廳時,那裡面卻多了幾個形狀古怪的人,那是李統、馬白風和潘文甲。

     屋子内的廚師、大小傭工。

    一個個俱恢複了本來面目,宋丹麗也不像原先那末和藹、悲傷。

     她坐在沙發椅上,得意洋洋地搖幌着大腿。

     李統揚起了大姆指,不斷地搖頭擺腦贊揚說:“好!好!真是好極了,這個局,真是布置得巧妙極了。

    每一個小節,每一個舉動,都表現得非常自然,一點也不露痕迹,真可謂天衣無縫,好、好、好!别說是夏落紅那小子要上當,就連我這個老特務,假如遇到這種場面時,也得墜入圈套呢!” 馬白風是第一個推薦起用宋丹麗的人,李統稱贊宋丹麗的人,也就等于稱贊他一樣,樂得眉頭眼笑,心花怒放,也湊在旁邊插嘴,加以解釋說: “這種布局,應稱為‘局吃法’,布好了局,讓他鑽進來,即把他套住,怎樣也飛不出去啦……” 宋丹麗噗嗤一笑。

    “你别在我面前‘班門弄斧’,這應稱為‘圈’、‘套’、‘鎖’三位一體。

    ‘圈’是我們的布局,‘套’是他鑽進來把他困住,‘鎖’是把他俘擄,一輩子也逃不出去,聽由我們擺布。

    但是現在‘鎖’尚未完成,夏落紅不是已經放回去了麼?” “這麼說‘欲擒故縱’了!對嗎?”李統又自作聰明說:“不過還得需要有多少時候始能把他完全‘鎖’住呢?” “這得看梅玲的手腕如何了?”宋丹麗指着她的助手說。

     李統即趨至梅玲的身旁伸指頭撫弄她的下巴說。

    “唉!這樣好的一口羊肉,送到姓夏的那小子的嘴巴裡,我還要羨慕他的豔福不淺呢!” 宋丹麗站起來,悠閑地說:“現在工作差不多快要完成,我們該談到報酬的問題了吧!” 李統一楞,扳下了臉色,說:“我們煞費周折,把你們自獄中釋放出來,又弄到香港地區裡來,難道說你還不夠滿足麼?” “幹我們這一行,是沒有滿足可言的。

    假如滿足了,即是宣告‘收山’了!就以駱駝來說吧!假如他已滿足的話,豈不就可以收山了嗎?那還搞什麼販賣情報的把戲呢?” 李統乍聽之下,氣惱得七竅生煙,他想施用壓力,采取恐吓手段,又怕對情報販子的戰略功虧一篑,便跺着腳說:“難道說你們幹這一行的一點情義都不講嗎?” 宋丹麗說:“假如講情義,那末女人例應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現在梅玲犧牲了色相,她嫁給夏落紅已事在必行,将來結婚之後,是應該效忠于她的夫婿呢?還是效忠于你們呢?聰明的李主委想想看!” 馬白風怕他們鬧僵,馬上勸止說:“宋丹麗,隻要你把事情幹得完全成功之後,我們當然付出最大的報酬……” “哼!别說得好聽,事情‘下地’之後,你們會不會留我們倆人的活命尚成問題呢!”宋丹麗嗤之以鼻說。

     “噢!我用人格保證,不會的……” 潘文甲獨自竚立在一角,緘默不語,自從他和馬白風對調以後,等于投閑置散,照說這個獨立小組應由他負責,既有了争執,也應該挺身出來排解,但是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因為這獨立小組還要接受“文化公司”總經理馬白風的管轄,他羞于見人,更懶得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