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胭脂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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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情報販子并未回來,吳策老的臉上有憂戚之色。

     梁洪量的妻子又有電話來過,她再聲明,假如駱駝再沒有辦法救助梁洪量出險,她就要報警了。

     吳策老歎口氣說:“駱駝自視過高,到現在為止,已将接近失敗的邊緣,他還是不服氣……” 但是他仍按照駱駝的吩咐,在敵人的重重監視之下,他們不能表露怯弱,一定要保持以往的常态以亂敵人耳目,所以到晚間他仍吩咐夏落紅到舞廳去逍遙快活。

     夏落紅自從有了于芄以後,老就愛留在家裡,連什麼地方也不想去,在大家的眼光中等于變了性。

     但是這回卻是命令,他不想去反而逼着他一定要去。

     “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的,我要去玩時,大家閑言閑語,冷嘲熱諷,等到我不想去時,大家又硬逼着我非去不可……”夏落紅發牢騷說。

     吳策老不理夏落紅的岔,駱駝不在家時,一切就由他作主。

     因為孫阿七另外有工作要指派。

    所以陪夏落紅逛舞廳的任務,便派了彭虎負責,另外查大媽做接應。

     約有八點多鐘,開始強制執行,由彭虎陪伴夏落紅外出,到舞廳去。

     夏落紅向于芄道别後,即和彭虎走了出去。

     孫阿七請示吳策老說: “有什麼特别工作要我去做呢?” 吳策老說:“現在你先去睡半個單位,十點鐘左右,我們探虎穴,查探‘三三一’,又用得着你的絕技啦!” 孫阿七大吃一驚,呐呐地說:“你的意思,是要我爬牆進‘三三一’的屋子麼……” “猴子!平常吹牛吹得天花亂墜,臨到陣頭就怕死,現在先去睡睡,養足精神之後,即開始行動。

    我還要為你繪畫‘三三一’屋子内的圖形呢!” “噢,噢……”孫阿七不斷搖頭。

     “‘三三一’是共匪在香港最大的特務機關,人馬衆多,個個像兇神惡煞,而且裡面的機關重重,戒備森嚴,叫我單人匹馬闖進去,豈非等于白白送命?” 吳策老闆下臉孔說:“駱駝既然吩咐你去做,當然經過了周詳的考慮,不會叫你憑白犧牲的。

    而且到今天為止,梁洪量的生死下落不明,也關系我們一家人的安全,你還好意思貪生怕死推卸任務麼?” 夏落紅和彭虎來到“凱璇”舞廳,特别的是生意非常清淡,舞客不多,尤其紅舞女多半都沒有到。

     夏落紅向有适應環境的習慣,既來之則安之,坐落在音樂台之旁,把心中的郁悶,完全抛開,随着即招來了舞女大班。

     幾天不到舞廳裡來,似乎一切都陌生了,連舞女大班也換了人,以前是個女的,現在已經變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了。

     夏落紅要找的舞女是張翠,或者丹茱蒂,她兩人誰都可以。

     舞女大班說:“張翠病了,已經有好幾天沒來啦;丹茱蒂更糟,她家中遭了回祿之災,燒得精光,這幾天她也沒心緒到這裡來……” 夏落紅原是惜玉憐香的多情種子,為之惋惜不已。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幾天不見即出了這樣變化,他覺得實在應該去慰問一番。

    張翠的家,他曾去過,但丹茱蒂的新住址在何處卻不知道。

     “你知道丹茱蒂小姐現在那兒嗎?”他問。

     舞女大班說:“她現在搬到一位姓宋的太太家裡去住了。

    ”随後即把地址寫下,遞給了夏落紅。

     夏落紅知道,假如被彭虎識破他要離開舞廳,到兩個舞女的住宅去慰問,彭虎必定阻撓。

     所以夏落紅不動聲色,假惺惺的請舞女大班介紹了個舞女,盡情玩樂了一陣子。

     約過了有兩三個舞曲,他趁彭虎不注意之際,偷偷的付過舞票,打發了舞女,有過上次的經驗,他已成了識途老馬。

    剛好一曲告終,舞客混亂地歸座,他借着流動的人形掩蔽,悄悄自側門溜出,又開始去探他的風流險,慰問兩個舊相好去了。

     彭虎獨個兒坐着,因為他在“禮”,既不喝酒,又不抽煙,擺定了“拆字攤”,眼看着腳來腳去,耳聽着音樂一曲一曲過去,他對此情景,毫無興趣,百般無聊。

     漸漸地他覺得情形不對了,過了許多曲,舞池中的男女散散聚聚,就單隻沒有看見夏落紅的影子。

     環視了舞廳一周,似乎舞客比原先多了不少,而且内中還混雜了部分不倫不類的人物……彭虎猜想到可能出事了。

    在舞廳中找了一轉,仍不見夏落紅蹤迹。

    便慌忙發電話通知聖十字街。

     夏落紅出了舞廳,即喚一部街車,在附近的鮮花鋪買了兩束鮮花,他倒是誠心誠意去慰問張翠、丹茱蒂的。

     首先驅車來到中環閣麟街張翠的住所,事情倒出乎他意料之外,房東告訴他,張翠合家搬遷了,搬到什麼地方去卻不知道。

     “什麼時候搬的呢?”夏落紅問。

     “自從那天發生賊劫以後!”房東說。

     夏落紅始才知道,原來張翠還遭遇了賊劫的不幸事件,心中更是同情。

    但他又那裡知道張翠因遭受“文化公司”打擊,而被“三三一”打進了冷宮呢? 張翠新搬到什麼地址,一時打聽不出,夏落紅隻有暫時放棄,以後慢慢再作計較。

     他又按照舞女大班所寫給他的地址,驅車轉道去找尋丹茱蒂。

     那是在西灣的香島道,接近慈幼學校的附近,是一間精緻小巧的洋房,門前寫着“宋寓”二字。

     夏落紅按門鈴,有小女傭出來應門。

     “有一位丹茱蒂住在這裡嗎?”夏落紅問。

     “在的。

    ”小女傭即把他請進客廳之内。

     客廳内正有着兩個風姿綽約的女郎,夏落紅定睛看去,那兩個衣着華麗的女人他原是熟悉的,就是經常在舞廳裡招丹茱蒂坐台子的那個神秘貴婦,夏落紅雖沒有和她們接觸交談過,但是雙方的臉孔俱是相熟的了。

     他真沒想到丹茱蒂會搬到她們這裡來住。

     看屋子内的擺設,完全歐化,排場很大,所有的用具都很華貴。

     夏落紅知道丹茱蒂和這兩個女人,是在舞廳内相識,不過萍水相逢罷了,丹茱蒂遭受了回祿之災,這兩個女子仗義收容,這種友情,珍貴而且難得,夏落紅的心中不禁暗暗起了一些敬意。

     “請問你,丹茱蒂小姐是住在這裡嗎?”夏落紅再次禮貌地問。

     “是的——我們雖然常見面,但是還沒有請教過呢,你貴姓?”那年歲稍大,形狀如貴婦的女人說話。

     “敝姓夏——”夏落紅再次鞠躬。

     “啊!好美的花朵!”那年幼的姗姗走了過來,她的身段,嬌小玲珑,桃花面,秋水雙眸,說話的音韻,嬌滴滴的,逗人迷離。

     夏落紅以前看她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她如此美麗,也許是今夜的打扮特别出色的關系。

     “小姐,這束花是送給你的,另一束是送給丹茱蒂小姐的。

    ”夏落紅原有兩束鮮花在手,一束是準備送給張翠的,因張翠搬了場,人找不到,這時正好送順水人情。

     “奇怪,您怎麼會準備送花給我呢?”她裝出羞人答答地樣子把鮮花接過手。

     “舞女大班告訴我……”夏落紅有點神不守舍,含糊說:“他告訴我丹茱蒂小姐是住在宋夫人這裡,要不然,我怎麼會找到這地址呢,所以……” “哼!那末你這束鮮花是送給姑媽的了!又不是送給我的。

    ”她撒嬌了。

     “不!反正是你們一家人……”夏落紅态度很狼狽。

     “傻丫頭!夏先生是來看丹小姐的,又不是來看你的,你幹嘛纏着人家啦?”宋丹麗裝腔作勢如長輩般地說話。

    她接着說:“還是快帶夏先生去看丹小姐吧!” “是的,姑媽!”像賭狠似地,把手中的鮮花隻摘下一朵,其他的扔到鋼琴台上,向夏落紅點首說:“夏先生,你高興我帶路麼?” “感到榮幸……”夏落紅說。

     “來!”她竟自動牽着夏落紅的手。

    “丹小姐住在後樓!” 夏落紅接觸到她細嫩的肌膚,尤如觸電一般。

    “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梅玲——”她嫣然一笑。

     那屋子的範圍很大,由客廳轉角他去,有一條深長的走廊,經過有幾間大大小小的房間,門是敞着的,可以看到餐廳、書房、洗澡間内部的情形。

     夏落紅暗暗奇怪,這座屋子,似乎沒有一個男人,這稱為姑媽外甥女的兩個女人,占有這樣華麗的一座屋子,該是什麼身份呢? “我聽你喊宋夫人為姑媽?……”夏落紅一邊走着,一邊找些應酬的話說。

     “她是我的姑媽!”她仍然牢牢握着他的手,表露了天真無邪的親昵。

     “那末宋先生在什麼地方呢?我是說你的姑丈。

    做什麼事情呢?” “噢!你别提姑丈,他們早離婚,‘宋’字是她自己的姓氏,你稱她為宋女士好了!” “……我非常抱歉……”夏落紅說:“那末你也應該姓宋,為什麼叫梅玲呢?” “噢!我是過繼給姑媽的!她的名字叫宋丹麗,丈夫卻姓梅呀!” “哦,你們的家庭也很複雜!”夏落紅一笑。

     “姑媽很有錢,她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輪船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常常到英國、美國等地方去!” “怪不得客廳裡有一張漂亮的輪船油畫了!” “那就是她的财産!” 已越過了走廊,來到房間之前。

    那是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