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僞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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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把于芄安排到旅館裡去的話,那夏落紅無異是上了共黨的大當,共黨的鷹犬在短短的時間之内,就可以把他們找到,夏落紅的處境就危險了。

     “梁洪量已經落到他們的手中,我們不能把夏落紅再落到他們的手中。

    ……”情報販子躊躇說。

    “假如有兩個人落到他們手中,他們的要脅就大了。

    ” “夏落紅是色中餓鬼,自己惹火焚身,全是你的教導無方,有以緻之!”吳策老在旁埋怨。

     “現在埋怨有甚麼用?我們要尋求對策呀!” 電話的鈴戰又響了,情報販子又拈起話筒。

     “我要找情報販子……”又是馬白風的聲音。

     駱駝的嗓子,馬上改變成陰陽怪氣的女人聲音,說:“什麼?我們這裡是‘光華’殡儀館啊!” “呸!倒黴!”馬白風以為自己撥錯了号碼,把電話挂斷了,當然他會重新再撥的。

     情報販子便向吳策說:“他的電話還會再打來的,在我們沒有決定對策時,最好推诿說我已經外出,這樣可以拖時間,使他們誤會我們已把于芄掩藏到另外的地方,這樣拖一下,我們這裡便不會馬上遭受意外攻擊。

    ……” 話未說完,果然電話又響了,情報販子吳策互相使過眼色,按手不動,約等待了兩三分鐘,表示是由聖十字街方面趕過來的。

     這次由吳策拈起話筒。

     “找誰?”語調裝出喘息未定的樣子。

     “找你們的駱駝說話!” “他出去了,剛剛走了幾分鐘——你是馬白風,對嗎?” “他到那兒去了?” “不知道,也許是石塘嘴去‘打茶圍’,也許是灣仔,也許是……”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回來,也許不回來,他沒有交待下,你有什麼事嗎?” “我要找他談判!”馬白風焦灼地說。

    “假如你們再不把于芄交出來,我要采取極端的行動了!” 吳策老慢條斯理地回答:“向我發牢騷沒有用,情報販子不在家,我也摸不清楚你們的于芄小姐在那裡?假如你一定要動蠻,那我就隻有悉聽尊便了!” “老家夥,我這是最後的警告了……”馬白風再次咆哮。

     “别放刁……”吳策裝做氣忿的樣子,把電話挂斷了。

    “現在,我們該采取怎樣的行動呢?”他轉向情報販子說。

     情報販子仍在運用他的智慧。

    “……夏落紅這小子會跑到那兒去呢?”他搔着秃頂,一時竟想不出如何是好。

     “會不會躲到石塘嘴的私娼館去?”吳策提出疑問。

     “不會,于芄雖然用美人計,但是還得擺出小姐身份!”駱駝肯定說。

    “香港地方這樣大,我們假如行動去找尋,無異大海裡撈針,倒不如靜坐在家裡等候,夏落紅以個人力量,當沒有辦法保護于芄的安全,他遲早還是得回來請求我們協助的……” “哼!你們父子兩個,全是一樣的性格,剛愎自用,……假如不是這樣,絕不至于做出這種荒唐事來!” 情報販子見吳策已露出煩惱的語氣,換個笑顔說:“我知道夏落紅的個性,他為了反抗我們懷疑于芄,所以故意出此下策,人不風流枉少年的年輕時候,風流一點,自是人性之常,遲早會變好的!” “我看他的風流,遲早會把命也風流掉的!” “别說喪氣話,現在最重要的要注意‘文化公司’的動靜,假如于芄的确是用反間計投過來,那末‘文化公司’便會采取極端的行動,表示他們需要追回于芄,藉以掩飾于芄的虛僞,所以我們應當作有計劃的防範,制止他們突擊!” 過了五分鐘之久,電話再也不響了。

    這證明馬白風已放棄了他用電話恐吓的手段。

     情報販子便說:“我們每隔半個鐘點,可以打一個電話到‘文化公司’找馬白風胡扯糾纏,假如他不在的話,那就是他已經動程到我們這裡來了,假如他仍在的話,也可以借此擾亂他們的神經。

    ” 不久,孫阿七回來,情報販子便召集查大媽、彭虎等人,分頭輪流巡查屋子各處的出進道路,以防遭受意外襲擊。

     意外的一直延至天亮,共匪全無動靜,而且馬白風也留在“文化公司”裡面,情報販子的推測似乎完全錯誤。

     倏然間,查大媽在露台上呼叫:“啊!你們來看,夏落紅這小子回來了!” 大家湧出露台,一看果然不差,那色中餓鬼夏落紅獨個兒在馬路上大搖大擺,吹着口哨,安步當車走了回來,他的态度輕松愉快,顯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事情。

     情報販子感到奇異,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于芄藏到那裡去?這一整夜,他們能夠躲到什麼地方去? “這小子回來了,要請你好好教訓他一頓啦!”吳策老向情報販子說。

     “假如是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頓!”孫阿七說。

     情報販子見屋子内每一個人幾乎對夏落紅都不滿意,心中不免起了些的蹩扭,便悶聲不響,正襟危坐,靜候夏落紅進門。

     門鈴響了,查大媽上前應門,夏落紅走進了屋子,仍是大模大樣的,揮手向大家說: “喂!各位早哇!為什麼今天都起得這麼早?連瞌睡蟲孫阿七也變成報曉的公雞了!” 大家都靜寂無聲,眼睜睜向情報販子凝注着,看他究竟怎樣發落他這個任性的螟蛉義子。

     情報販子本來準備大發雷霆向夏落紅嚴詞斥罵的。

    但當他看見夏落紅那股天真的神氣時,心腸就軟下來了。

    他心中想,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總是難逃美人關口,所謂食色性也,夏落紅已是二十多歲的人,追求女性,勢所必然,那能以一個老年人的心境來苛求于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呢? 再看夏落紅的形色輕松愉快,當可判斷他沒有遭受任何困難及打擊,這孩子臨事不懼,好謀而成,并非冥頑之輩,也真是個可造之才,怎能忍心加以申斥呢! 他看看每個人對夏落紅都已經非常憎恨,假如他在這時不問個明白便加以嚴詞斥責,也不是個妥善的處理辦法,想着,想着,情報販子心頭上火氣全消,竟像個沒事人兒。

     吳策老看看情報販子,再看看夏落紅,覺得他們兩人的形色不對,互相微微發笑,并無半點怒意,這使他感到驚奇。

     “呸!你們兩父子在玩什麼把戲?”他移步上前在情報販子的腳背上重重踩了一下:“我們要聽聽你父子們的對詞兒呢?” 駱駝如夢初醒,咳嗽了一陣子,咯了口痰,清一下喉嚨,然後裝腔作勢說:“好小子,一晚上你跑到那兒去了?”他的色雖厲而内實荏。

     “玩!”夏落紅隻回答了一個字。

     “玩?怎樣玩法?你由小玩到大還沒有玩夠麼?而且要玩也不是這個玩法?一夜玩到了天亮!”情報販子邊說,邊不斷的搖頭。

    雖然,他是帶着責備的口吻,但是臉上卻毫無怒容,“現在你要老老實實把昨夜經過的情形,詳詳細細說個明白,大家便可以原恕你的罪過!” “罪過?我有什麼罪過?”夏落紅叫起來。

     “你不聽從指揮,我們便要懲治你!”吳策老在旁已按捺不住。

     “哈!我怎樣不服從指揮呢?你們要我把于芄送走,我就把她送走,還有什麼事情對各位不住?”夏落紅以滿不在乎的态度回答。

     “但是我們命令你送到‘文化公司’。

    你卻把她送到無何有之鄉去了!”吳策再說。

     夏落紅略事思索,便說:“常言說得好,‘送佛送上天’,我把于芄送到‘文化公司’,他們不收,我當然要替她想個安排的辦法!” “但是你把孫阿七抛掉,就應該受罰!” “對!我陪你去,原是一番好心,想不到好心換來狗肝腑!……”孫阿七插嘴說。

     “哈哈——”夏落紅大笑起來。

    “我是本着義父的教訓行事,義父向我說得多了,對付那一種人,要用那一種手段,孫阿七存心不良,一心想和我鬥智巧,我略施小技,便把他摔開,對付盯梢,就得如此,這手法乃是由義父處學來。

    各位要知道,義父把衣缽傳授給我,我總不能給他老人家坍台呀!”他竟滔滔不絕地胡扯起來,忽而又轉向情報販子說:“義父,你認為對不對?” 情報販子态度悠閑,不置可否。

     “咄!誰和你鬥智?”孫阿七忿然說。

     “好啦!好啦!”情報販子揮動雙手,給他們排解。

    “現在廢話少說!落紅,你現在老老實實把于芄藏在什麼地方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應付敵人。

    ” “藏在舞女張翠處!”夏落紅答。

     “哈,我早就想到了,這是你的老毛病!”情報販子說。

     “我不相信!”吳策說。

    “孫阿七,我和你去看看……”他迫不及待地馬上要動身。

     “别急!”夏落紅調皮地攔阻。

    “今天早晨,她又離開了!” 吳策大感詫異,“那末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那就是于芄個人的事了,于各位無關,因為各位并非是于芄的同情者!” “但是你可要明白,現在于芄身份不明,她可能是用美人計,你别輕易上了人家的當!”吳策責備着說。

     “反正不害你們就行了!” 以後,夏落紅就任問什麼話也不回答。

     情報販子心中已猜透了夏落紅的用意,他是要報複大家對他的譏訾,而且,報複的方法是屬于精神上的威脅。

    這小子也真有乃父的一套機智。

     駱駝自幼舉目無親,中年以後依然沒有家室,他把夏落紅撫養長大,視同己出,也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因此他對夏落紅總是溺愛了些,遇事即有袒護之意,這也難怪其然。

     他細細盤想,夏落紅除了脾性倔強以外,着實也沒有什麼大壞處,一個人個性倔強,是保持了性格的完整,固然有好處也有壞處,但以年青人來說,在創業求經驗時,即算多上點當,吃點虧,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隻有于吃虧上當後,才能有進步,而這種實際經驗,卻并非金錢所能買到。

     情報販子搖頭擺腦地想着,竟把當前的問題,抛到腦後,看看夏落紅時,竟是越覺得可愛。

     吳策老在旁,冷眼觀察情報販子的神色,已猜透了他的心情,放縱夏落紅是他的老脾氣,看他這把年紀,相信想改不及了。

    他想到此處,索興悶着氣搖搖頭走開。

     不服氣的還是孫阿七,看見情緒逐漸冷下去,便高聲怪叫說:“怎麼啦?難道說就這樣收攤啦?” 夏落紅冷笑說:“怎麼樣?難道說疲勞審問還不夠麼?但是我可困了,我要先睡上一覺,睡足了精神,再和你們詳談!”說完,他回到房間内,關閉房門,躺到床上,大被蒙頭,天塌了也不管了。

     以後,孫阿七便叽叽咕咕,向情報販子講述那位舞女張翠的形狀,說得活龍活現,神秘莫測,藉以挑逗情報販子的注意。

     他說:“我看張翠也可能是用美人計……于芄是屬于‘文化公司’的,而張翠準是‘三三一’的……” 情報販子以冷靜的頭腦思索着,雖然表面上對孫阿七的過度形容不大感到興趣,但是心中也不無懷疑。

     這一天,夏落紅再也沒有動靜,足證于芄的确被他藏在一個極其安全的地方,無庸擔憂。

    晚飯也吃得很愉快,這年青人的天真,是常常從生活動态上表現出來的。

     飯後,夏落紅刻意修飾打扮,說是要上舞廳去。

     情報販子說:“今天我的興緻也很濃,我陪你一道去玩玩如何?同時,我還想認識認識你的心中人呢!” 夏落紅笑笑,沒有拒絕。

     駱駝還邀了孫阿七一同去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