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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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探長已經在問話了。

     在門市部值班招呼客人的行動員張福泉,他們有公式規矩,每遇形色奇特的訪客應該用拖延時間的方式應付,給大家有應變的準備。

     “你找他有什麼事?你貴姓?” 陳探長掏出名片,表明身份說:“我來調查昨天晚上你們貴公司的女店員被汽車撞傷的事!” 張福泉不懂,但是做特務的人,是不許敗露形色的,同時,組織的規定,遇到這種環境時,不容許随便說話。

    便随機應變說:“馬副總經理剛才還在公司裡,現在沒有看見,大概是走開了,我替你去找找看!” 事态的突變,已是急不容緩,在“文化公司”裡就隻有于芄一個人是女性,除了她,沒有誰能扮演那被汽車撞傷的女郎,但是馬白風知道于芄的脾氣,除了潘文甲以外,沒有誰能把她指揮得動。

    到這時候,隻有厚着臉皮向潘文甲搖尾乞憐了。

     他将在黃色汽車公司内的經過情形,急急的向潘文甲說了一遍。

    要求潘文甲馬上命令于芄扮充那位被汽車撞傷的女職員。

     恰巧張福泉進來向馬白風傳報。

     馬白風焦急地說:“你說我現在外出了,請他們稍等一會,馬上就來……” 張福泉應命而去。

     潘文甲知道馬白風在原先的時候,不肯吐露實情,是要等到李主委回來替他作主意。

    現在到了緊急關頭,又低聲下氣哀求,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卑鄙作風,實在可恥! 潘文甲冷笑着說:“這樣,我們還是等到李主委回來再說吧!未得到李主委的吩咐,我不敢擅作主張!” “那怎麼行呢?警探已經等在下面了……”馬白風焦急的說。

     “剛才不是說你出去了嗎,這樣,現在還來得及,你從後門溜出去等到李主委回來之後,你再回來吧!” “主委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去參加勞工組織的會議,也許回來吃晚飯,也許深夜才回來,反正他要回來聽你的報告的!” “……這不是要露出馬腳了麼?……” “我沒有辦法,露馬腳也隻好露馬腳了!反正整個責任還是由你負!” “怎麼啦?……難道說,你竟不肯合作?……”馬白風的嗓音梗塞了。

     “合作?哼!”潘文甲像找到機會,要狠狠的予以報複。

    “我在提拔你!”他說。

     “豈有此理……”馬白風怪叫。

     “你的嗓子輕一點,否則警探聽見就要進來的!”他加以要脅了。

     馬白風隻有低下嗓子說話,識時務是俊傑,他的語氣變成低聲下氣地哀求:“潘主任,你和我一個人過不去還可以,何必拿團體出氣呢?況且我一個人失職受處分事小,組織的秘密敗露,這個責任,就不能由我一人來負……” “你說這些話有什麼用處?”潘文甲慢條斯理地說:“我又不能替你扮裝女人羅!” “但是于芄聽你的指揮……” “你不是關照過叫她以後聽你的嗎?” 馬白風急得真要哭出聲來:“我是說着玩的……” “既然到了‘說着玩’的程度,你何不自己去求她?她正在樓上資料室替我翻檔案!”潘文甲盡情的加以揶揄。

     馬白風的尴尬難以形容,他實在無法再忍受潘文甲的奚落,真想由後門溜出去,一走了之,就甚麼也不管了,但是想到事情的後果嚴重,自己的前途将就此斷送,便又裹足不前。

     “怎麼啦?難道說還我陪你去不成?”潘文甲又說。

     到這時候,馬白風忍無可忍,明知道找于芄說話,免不了要惹得許多難堪,但是不去,就無路可走,一個特務機關裡,把警探引了進來,無異是引狼入室,是最忌諱的事,不設法把他們打發掉,後果将不堪想像。

     馬白風無可奈何,隻得厚着臉皮去找于芄說話,好在上樓并不需要經過門市部,可以從經理室的側門出去,當馬白風越出走廊之時,偷偷地走出廊道,探首向門市部窺看,隻見那位陳探長和他的助手,正在翻閱書架上的紅色書籍,似乎是要找出什麼機密。

     馬白風暗捏了把汗,他在走上樓梯之際,正好碰着他的忠實走狗譚天,便密切關照他說:“現在有兩個警探在樓下門市部,要向我追查一件事情,你去和他們周旋。

    記着,我曾經說過,我們公司裡有一個女職員被汽車擦傷了。

    你要一口咬定是事實,女職員現在在醫院裡換藥……其他的事情,就一概推稱不知道。

    ”譚天看見馬白風氣急敗壞的形狀,就猜想到事情的嚴重,便唯唯點頭,應命而去。

     馬白風走上二樓,在資料室推門入内,果然看見于芄正為潘文甲在清理一項文件檔案,文件雜亂無章,散滿了一地。

     “于小姐……”他非常客氣,一改以前狂妄的态度,笑口盈盈地說:“公司裡出了岔子了,非得要你幫忙一次,才能下台。

    ” 于芄以為這無聊的家夥又來胡纏,便闆下了臉孔,連睬也不睬。

     “現在不是個人鬧意氣的時候了!”馬白風半要求半脅迫地說:“這件事情關系了我們組織上的機密,假如因為對我一個人不滿,而犧牲了團體,那該是多大的罪過,況且這件事又是李主委交待下來的,假如弄糟了,我們大家都沒得好看……” “為什麼你不去和潘主任商量,和我羅嗦個什麼勁?”于芄嬌嗔地說。

     “今天早上李主委派我去調查黃色汽車公司,這事情相信你早已知道了。

    但是事情竟出了枝節,KC一○二四号汽車,在昨晚上被歹徒劫去,司機被毆傷,我因為事出意外,隻有詐稱我們公司裡有一個女職員被汽車擦傷,好容易搪塞過去,誰想到警探竟來調查了……” “哦!?”于芄恍然領悟,這正是一個向馬白風報複的絕好機會。

    便故意裝糊塗說:“那末馬副主任要我幫些什麼忙呢?” “請你冒充這個受傷的女職員……” “哼,我沒被汽車擦傷過,還是你自己去冒充吧!”于芄忽然闆下臉孔說。

     馬白風目瞪口呆,氣惱得連話也說不清楚了:“……你,你……你反了不成?膽敢違抗命令……” “你沒資格命令!” 馬白風已經受過潘文甲的奚落,對于于芄的峻拒,已老羞成怒,憤然張臂要撲上前去,将于芄痛毆一頓洩恨。

     正在這個時候,資料室的玻璃門打開,他的爪牙譚天推門進來說: “馬副主任……李主委回來,請你馬上下去!” 聽說李統已經回來,馬白風如獲大赦一般,狠狠地向于芄吐了一口唾沫。

     “呸!看你這臭女人能神氣到那一天?”一溜煙走出了資料室,匆匆趕落樓下,他以為隻要花言巧語把李統說服了,自然于芄就不敢違抗命令,他招來的這場意外風波,可以就此平息。

     豈料馬白風落到門市部之時,陳探長和他的助手已不見蹤影,隻看見李統和潘文甲正站在櫃台旁邊說話。

    看潘文甲的形狀,像在報告什麼事情,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李統怒容滿面,跺腳捶胸,口中喃喃有詞,表情十分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