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移花接木

關燈
多一點羅?” 潘文甲目瞪口呆,又是六萬元,連同上次所付出的六萬共計是十二萬了。

    他揩了一把汗,說:“喂!朋友,在道義上講,你這份文件應該完整地賣給我們,如此勒索,太苛刻了……這樣吧,請你馬上就來,我們從事詳談好麼?……” “不!談好了再來!”對方回答。

     于是潘文甲隻好請示李統了。

     “好吧!六萬就六萬,請他來了再說!”李統胸有成竹,他就怕情報販子不肯來,隻要來了,就有方法對付他的。

     潘文甲和李統遞過眼色,雙方會意,便繼續向話筒說:“喂!我們是否采取以前同樣的方式,把屋子上下的人完全支出去呢?” “不!采取上次同樣方式,把現款預備好,你親自一人送到普慶坊公園裡來。

    記着,千萬别再打壞主意!不許派人跟蹤,不許帶助手……” “喂,我們的李主委想和你會會面,還是請你到這裡來吧!他以性命保證你的安全……”潘文甲急切地說。

     “不,我的行動不讨人喜歡,何必登門獻醜,假如你的主委想見我的話,可以請他同來公園,我同樣用性命保證你們的安全。

    好吧!一點三十分我在公園裡恭候,來與不來,由你們選擇,反正現在我是待價而沽,你們不買,自有人買,我不怕沒地方出手,再見!”跟着“豁郎”一聲,電話挂斷了。

     找到了情報販子的蹤迹,而且他還肯将文件的末節出售,潘文甲已經算是松了一口氣,放下了聽筒,向李統說:“這家夥很用心計,絕對不肯接受我們的要求,隻有在公園裡和他會面了……” “嗯!”李統用纖長的指甲搔着他的頭皮。

    兩眼灼灼四下裡一掃,像在思索應付良策,忽然他若有所悟似的說:“你們有香港地圖沒有?” 馬白風争先找出了一幅香港市區地圖,在桌子上攤開,潘文甲已恢複了鎮定,察言觀色,馬上洞悉李統的用意,便指出普慶坊的所在地勢,加以解釋說: “普慶坊公園原是個破敗的球場空地,後來改建成為市區公園,下望是荷李活道,右側是水池巷,左面是普仁街。

    除普慶坊街外,這三條街道是到公園的必經之路。

    假如能把這條幾道路把守好,自然就可以把情報販子截住。

    ” “據我看,這家夥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李統露出他的精明說:“我們假如采用武力,不會像在公司裡面那樣的方便,可能雙方發生拼鬥,那後果就麻煩了,最要緊的是不要打草驚蛇,暗中派人把守各要道路口,設法追蹤找出他的居住地點,以後再作道理!” 李統所說的計劃,和潘文甲第一次想像的完全一樣,但在這時他又不得不低首下心,贊揚頂頭上司的高見。

     “但是,現在我們公司裡的現款不夠六萬元哩!”潘文甲說。

     “打支票吧!”李統說。

     “他向來不要支票的!”潘文甲解釋說。

     “這當然,做這種買賣的人,最忌支票,一則:怕空頭。

    二則:怕提款時被人追蹤——我們盡量湊出現款,不敷之數,打出劃線支票,他可以過戶轉賬,就不怕别人追蹤了,這點我可以說服他!” “咦!李主委,你的意思是和我一同到公園去麼?”潘文甲大為詫異。

     “當然,我幹了幾十年特工還沒有碰過紮手的人物,這個人敢在‘老虎頭上捉虱子’嬉笑怒罵,冷嘲熱諷,玩弄你們于股掌之上,這未免太也目中無人了,恁他是三頭六臂,我也要會會他的!”李統非常自信地說。

     這卻難為了潘文甲,羞慚得無以自容。

     “李主委隻要把在蘇聯所學‘格别烏’的工作技術稍一展施,那家夥不乖乖地就範……”秘書林琳露出他拍馬的本能。

     “殺雞焉用牛刀?”馬白風在旁說,他随時随地都在争取表現才幹的機會,可惜李統沒有反應。

     看時鐘,還差二十五分就是約定在公園會面的時間了。

    潘文甲已經命出納員胡大号将“文化公司”所有的現款全部提出來,另外再打一張劃線支票湊滿六萬元數字。

    一面又吩咐外勤行動員集中,準備行動。

     研究普慶坊公園周圍的地勢,假如情報販子是乘坐汽車而來,可能是走堅道經水池巷,或自荷李活道比較寬闊的街道出進。

    所以就派定組長譚天帶領射擊手薛阿根,把守在水池巷與堅道的交界處。

    副組長畢熱,帶領射擊手石保富,把守荷李活道要沖。

    行動員伍月雲把守公園左側普仁街,張福泉負責巡視普慶坊馬路。

     李統見潘文甲又沒派副主任馬白風的差事,便迳自命令說:“讓馬副經理四面流動巡視連絡……” “不!”潘文甲說。

    “情報販子是個非常機警狡狯的人物,他們也可能有相當龐大的組織,我們屋子内的一舉一動相信他已經派人在外監視了。

    他剛剛關照過,請我們其他的人一個也不許外出,所以我們派出去的行動員,一個個要從後門溜出去,否則露了痕迹,恐怕他就不肯入彀了。

    而且屋子裡也過份危險,總得留個可以看檔的人看家,否則我們首尾不相應,給人有機可乘。

    所以我的意思是最好馬副主任在家裡留守——” 李統經潘文甲這樣一說,又覺得頗有道理,馬白風正欲抗辯時,李統已改派湯胖代替了馬白風的任務。

     “各位負責行動的同志注意!”李統高舉雙手,制止大家的議論紛纭:“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并沒有什麼特殊,目的隻有追蹤一個人的居住地點,有任務的同志,要按照機宜行事,沒有任務的同志,要安份守在家裡,聽從馬副主任的命令,否則一律依違犯紀律處分!” 命令發過以後,李統便分别對派有任務的人員面授機宜,再三嚴厲叮囑,在不必要時,不得動用武力。

    假如對方是乘坐汽車,務必要将汽車的牌号牢牢記住;假如對方是步行,就必須跟蹤将對方的居住地點偵察明白。

     另外,還派出保镳何澄,負責往來公園和公司間的聯絡。

     一切準備停當,潘文甲命大家撥準手表,以李統的手表為标準時間,一方面檢查槍械。

     距離一點半還隻有十五分鐘,潘文甲将款項連同支票收拾妥當,和李統兩人由大門步出去。

     約十分鐘後,負有任務的人員,相繼溜出了後門。

     後門是一條貼近山牆約丈餘深的橫巷,假如沒有人潛伏在巷子裡,而僅隐藏在山牆上的馬路以窺探屋子裡的動靜,橫巷内的情形是無法看得到的。

    他們由後門溜出來,便立即迅速向橫巷的兩端分頭撲過去。

    檢查過沒有人潛伏在橫巷内,才互相招呼,分散開各人走的路線,找尋有石階的地方,升到馬路上,繞道而行,準備在二十分鐘後,到達公園四周的崗位。

     在這段時間裡,潘文甲和李統已緩步走上了普慶坊馬路,公園内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人迹,一切的情形和上次無異。

     “他們會有多少人作策應呢?”李統輕聲問了一句。

     “很難預料!”潘文甲答。

     但是這次并沒有彭虎現身出來帶路,潘文甲自覺老馬識途,帶着李統走到上次情報販子的會面地方。

     果然的,在那垂楊樹下的石椅上正睡着一個個子短小的漢子,同樣以一頂陳舊的呢帽壓蓋在臉孔上,安逸的呼呼入睡。

     但是情報販子向來是穿西裝的,而這個漢子卻穿着一身褴褛的粗布衫褲。

     “喂,老朋友,累你久候了!”潘文甲上前,打了個招呼,伸手去推搖那個懶漢:“我們的李主委久慕閣下的大名,特意趕來拜訪啦!” 那小個滾了個翻身,繼着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故意做作還是真的睡熟了。

     “喂!老哥,自己人,何必來這一套?……”潘文甲再伸手推了他一把。

     蓦地,那小個子揭開了帽子,雙腳一擡,翻身坐起。

     “咦!誰是你的老哥?誰和你是自己人?”好怪的嗓子,又尖又高,男不男,女不女,襯着一副怪臉孔,迷縫眼,朝天鼻子,兩顆大匏牙,像起釘的老虎鉗子般露出唇外,下巴很短,幾乎被大匏牙遮住,顴骨高聳,頭發蓬亂,蓋住了前額,這個人陌生的很,那裡是什麼情報販子。

     潘文甲被問得楞住了,到這時候他知道看錯了人,小個子的身材,比情報販子更矮,更瘦。

    而且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粗布衫褲,和情報販子那種強充紳士的打扮,絕然不同,他真後悔這樣冒失,在自己上司的面前,鬧下笑話。

     “你别欺我個子小,我是什麼也不怕的……”那人個子雖小,火氣倒是挺盛,仍舊在高聲叫嚷:“想睡覺也有個先來後到,憑着你的肚皮大想欺侮人嗎?就是英皇老子也不管應……”他一面叫着,一面攢拳怒目,似乎預備打架。

     “對不起……我看錯人了……我并不和你争地方睡覺……”潘文甲連連道歉說:“你看我這個樣子會在這裡争地方睡覺嗎?”說時,把身上的西裝向前一比。

     “呸!瞧不起人嗎?穿西裝又怎樣?穿西裝就不能在公園睡覺嗎?就可以随便欺侮人嗎?我穿中國衣服又怎樣?穿中國衣服就不是人嗎?……呸!”這家夥蠻不講理,像罵街的村婦,亂叫亂跳。

     潘文甲本來就是一肚子牢騷,這一來激起了無名怒火,立時握起拳頭想劈頭就打下去;但因礙在李統跟前,而且正事還未辦妥,馬上就懸崖勒馬,制住了怒氣,向那人鞠躬點頭陪小心,任由他叫罵,最後說: “我是來找人的!你可曾看見一個身材和你差不多的人,穿西裝的,在這裡嗎?” “這不關我的事,這裡的石椅子很多,睡覺的人也很多,你自己去找吧!”他說完又躺到石椅子上,以帽子蓋上面孔,繼續尋他的香夢。

     李統身為主委,平日作威作福,一呼百應,那能看得慣别人無理取鬧,在旁目睹這種情形,不禁氣憤填胸,再也忍耐不住,挺身上前,舉起拳頭就要向那矮個子打下去。

     正在這一刹那間,他倆的背後,起了一陣嘻嘻笑聲。

    怪腔怪調地說:“你們倆位是要找我的嗎?”聲音很熟,像是那老怪物的腔調。

     潘文甲和李統猛然回頭,果然不錯,正是那刁鑽古怪的老怪物,仍是穿着那身破舊的西裝。

     “啊,老哥,把我們找苦了……”潘文甲大喜過望,慌忙上前握手。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