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砂勞越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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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風玻璃早已為塵土封蔽了,刮雨闆不時的在刷動,車中坐着有什麼人,因視線所及,黑壓壓的,連同駕車者四五人之多,他們的面貌卻實在無法看得清楚呢。

     是否就是由“茅斯它利亞總統号”郵輪一直追蹤上岸的那幾個人? 宋琪猶豫着,喃喃說:“我發現多了一部汽車追在我們的後面!” “我在看達雅克族人新娘的時候就發現了。

    ”高麗黛回答說。

     宋琪始恍然大悟,那時為什麼高麗黛忽然跳上汽車,一言不發,駕着車疾馳。

     “我們何不停下來,且看着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宋琪建議說。

     “何必惹這個麻煩,遲早他們會在我們的跟前露面的!”高麗黛說。

     “也許就是阮難成……” “不會,阮難成若和我們過不去,他不會自己追蹤上船的,他早已經坐飛機到砂勞越來恭候了!” 宋琪甚感詫異,說:“你如此的有把握麼?” 高麗黛點頭:“嗯!我已經看出這幫人的習慣!” 這時隻聽得一陣叭叭汽車喇叭的聲響,背後追蹤上來的那部汽車企圖超車,但跟在高麗黛背後的那部汽車恁怎的也不肯讓。

     公路上塵土飛揚,誰壓在背後就吃灰塵,經常糾紛就是為此而起的。

     古晉市在望,那是砂勞越的首府之市,沿砂勞越河而上,背山面水,是個半新不舊的都市。

     瞧那些的建築物,很有點新興的氣象,新開辟的大馬路,兩旁都是矗立的新型建築物,老舊的房屋,仍在拆的拆,建的建,一些的建築掩體,高搭起支袈還未拆除。

     不過在這都市的背面裡仍多的是古老的建築物,大街小巷,仍充滿了我國小城市的色彩,紅牆綠瓦的屋宇,二三層樓的磚屋,平台上又橫七豎八地架着竹竿晾着衣裳。

     在馬路的中央,有着崗警亭,頭頂上張着有大圓的傘,警察全副武裝穿短褲,打裹腿,穿大皮鞋,曬得烏黑油亮亮的臉孔,也頗像是馬來種族的人民,指手畫腳地指揮着汽車前進。

     宋琪很覺新鮮,目不轉睛地東張西望,溜個不停的。

     高麗黛很熟悉道路,駕着車,由土路疾馳,拐了兩轉,這都市并不大,不久之間,已來到格蘭酒店的門前了。

     那是一所純西式的建築物,氣派頗為宏偉,兩層磨石水泥台階,寬大的旋轉式玻璃門。

    汽車來到,小厮匆忙出來迎接客人,并幫忙接取行李。

     高麗黛行在前面,她進入玻璃門後就立刻停在門前駐足後望。

     不久,蕭大炮、袁菲菲他們所乘的一部汽車已經跟到了。

     高麗黛主要的是要看最後面跟蹤着的那部汽車是否會同樣的追蹤而到。

     但那部黑色的小汽車,像流星般的過去了。

    沒看到車内坐着的究竟是什麼人! 來到砂勞越這地方,所接觸到的每一個人好像臉孔都是黑漆漆的,車内坐着的那幾個人也不例外。

     他們是否就是由“茅斯它利亞總統号”郵輪跟蹤而來的?是否就是電話恐吓者,曾偷入艙房搜索他們的行李的?也或是蕭大炮曾發現的那個僑生……?根本無從獲悉! 瞧高麗黛的神色,她好像很重視,也好像滿不在乎,大概早已習慣這種“捉迷藏”的生活。

     袁菲菲的行李已被悉數搬下了車,由小厮替她搬到櫃台的方面去,等候客人辦理住店登記手續。

     袁菲菲剛從醫院出來,經過舟車疲勞,體力有點不支,她走進門,就靠在沙發椅上擰開了藥瓶,不是吃藥而是飲酒。

     顧富波慫恿着蕭大炮過來向高麗黛一鞠躬說: “高小姐我們是否也在此下榻?” “赫!”高麗黛睨了蕭大炮一眼,說:“為什麼我們要住酒店呢?” “不住酒店,我們住到哪裡去?聽陳浩說,你們的那所老屋子已經成為破落戶,根本住不進人去的……” 蕭大炮所說的那個陳浩,就是那白發白須膚色黝黑的老家人。

    他們在汽車上已經互相請教過了,也談得頗為投機,差不多高麗黛的那所老家的情形他自以為已經十分的清楚了。

     “誰要你住到我的老家去?”高麗黛冷冷地說:“不過,顧富波倒可以住在‘格蘭酒店’,我給你兩天的假期,不過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假期就取消了,知道嗎?” 顧富波大喜,連忙打恭作揖,道謝不疊! “那末,我們停留在此作啥呢?”宋琪上前問。

     “在古晉市,‘格蘭酒店’的咖啡最著名!我們應該在此稍事歇息,待會兒還有好長遠的一段道路呢!”高麗黛說。

     “我們到什麼地方去呢?” “管他到什麼地方去呢?反正你不會認識路的,我們喝完了咖啡就動身!”高麗黛說着,就領着宋琪等人迳自進入咖啡廳去了。

     她的那個白發的老家人和兩部汽車的司機,全都守候在門外的汽車中,高麗黛沒招呼他們進屋,這幾個人還不敢擅自行動呢。

     這“格蘭酒店”的咖啡也沒有什麼特别,蕭大炮還是要飲酒才能提神。

     顧富波已經幫同袁菲菲将她的行李搬進她所開的房間裡去了。

     高麗黛在飲咖啡之際,打開手提包,取出粉撲唇膏。

    “裝修門面”一番。

    粉盒的鏡子卻一直向門外面照着。

     也許她以為追蹤的那部汽車或還會折回來的。

    她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

     不一會,那白發蒼蒼的陳浩進入了咖啡廳,向高麗黛深深一鞠躬,雙手呈遞上一隻信封。

     他說:“剛才對街一個擦皮鞋的小童遞過來的!” 那信封上面,是“白蘭小姐”幾個字,抽出裡面的信箋,隻見寫着:“歡迎回到砂勞越”!下面署名,隻是一個“阮”字。

     高麗黛悶聲不響,将字條撕得粉碎。

     “又是阮難成那王八蛋,好像是他比我們先到了一步呢!”宋琪很氣惱地說。

     高麗黛說:“他不過歡迎我重返砂勞越罷了!” “這樣說,阮難成一定是你在砂勞越結交的朋友了?”宋琪問。

     “不知道!”她回答時一聳肩。

     “你何須要再隐瞞呢?假如沒有重大的原因,一個人怎會不遠千裡的跟蹤呢?”宋琪在情急之下,嗓子也大了。

     “我不知道有阮難成其人!” “嗯,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的,一定要等到事到臨頭時才啞口無言……” 高麗黛已告“裝修好了門面”,蓋上粉盒,招呼侍者計算咖啡帳。

     宋琪很快的替她将咖啡帳付掉了。

     她仍坐上那部敞篷車的駕駛座,啟動馬達時,顧富波出門相送。

     “你要記着,假如我有需要你時,假期立刻取消,知道嗎?”她一面說。

     顧富波連連點頭稱是。

    高麗黛踩了油門,一溜煙,汽車去了。

     蕭大炮和陳浩仍坐在後面跟随着的那部汽車,好像是護送。

     宋琪的腦海中又重新有了煩惱,他百思不解阮難成為什麼苦苦糾纏不舍?竟由H港遠道跟蹤到砂勞越而來。

    有着什麼深仇大恨嗎? 阮難成和那枚貓眼石是無關的,貓眼石是屬于日本人的事情,高麗黛究竟有着多少的仇人?都是為了錢财嗎? 宋琪苦惱已極,不過由貓眼石的發現,他有了決心,一定要将其中的謎解開,弄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不久,汽車出了古晉市的市區,又沿着砂勞越河行駛。

     這時早已日落黃昏,暮色沉沉,汽車行駛在那高低不平砂石滾滾的道路上,颠蕩不已,但高麗黛駕車的速度還是那樣的快。

     “我們到底去什麼地方?”宋琪又問。

     “我們到石隆門,那是風景區,環境極其優美的,你不久就可以看到了!”高麗黛興緻奕奕地說。

     “我們好像是朝着黑暗走!到底是進天堂還是入地獄?” “天堂與地獄隻是一線之隔,你當它是天堂時,它就是人間樂土,你進入了黑暗世界,隻要能把握得住,也會得到快樂的!” 石隆門是最接近古晉市的一個名勝風景區,也就是古晉市市民假日渡假的好去處,沿着河流,積水成潭,潭水清晰,在晴日,可以見底,是遊泳的好去處。

     那兒有着一座金礦的遺址。

    四周圍有富貴人家的别墅,一般的老華僑還是喜歡中國式的那種紅牆綠瓦帶着宮殿式的古老建築。

     椰樹參天,綠葉扶疏,襯配着紅紅綠綠的色彩也另具有一番情調。

     沿着那條寬長的河流,沿岸都有高豎起的日光燈,點綴在那悠悠的河流間更充滿了詩情畫意。

    很多的外國旅客都來此地避暑,在入夜之後,但見他們奇裝異服地在此散步,也或是幾個小黃毛在追逐着遊戲。

     高麗黛并沒有在此停車,沿着河流向上行駛,越過了一列一列别墅式的房屋。

     再向前行駛,就不再見河流了,汽車徐徐地彎上了山路,這時可以聽得山上有達雅克族人的梆鼓聲。

    也像是有人在唱着他們的山歌。

     “剛才那不就是石隆門了麼?”宋琪又問。

     “你已經一目了然啦!”高麗黛回答說:“但是現在不是遊泳的時候,明天你還可以下山!” “你不是說,你的老家在石隆門麼?” “在石隆門的山上!” “哦!原來如此!”宋琪隻見汽車向前行駛,道路愈見荒涼,心中不免暗暗納悶,高麗黛是個喜愛熱鬧的人,她又怎會對這個深藏在山谷裡的老家發生興趣呢? 高麗黛一言不發,刹時間,汽車又由那斜坡馬路繞進一條極為狹窄的黃泥通道,道路兩旁綠葉荊草深垂,顯得這地方近乎像一座幽谷,甚為神秘。

     一忽兒,汽車已經在一座古老的中國式二層樓磚房前停下了。

     宋琪久居H港,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差不多有上四五十年以上的房屋幾乎全都拆光了。

    所以這種古老房屋看得有點不大習慣。

     蕭大炮走下汽車時也傻了眼,他凝呆着,似乎有點不大相信這就是高麗黛的老家! “這就是你說的那所老房屋麼?”他慢慢地問那老管家陳浩。

     “不!這是租來的!”陳浩躬身回答。

     “租這種房屋麼……?” 高麗黛沒理會任何人,她已推門進内。

    隻見一個打扮得頗幹淨俐落的女傭,腰間圍着小圍裙,已經趕過來替高麗黛接過行李了。

     瞧那屋内的布置還不壞,古色古香的,一整套全是紅木家具,還有大雲石的圓桌和石鼓,地面上是花磚。

    天花闆上懸着宮燈,牆上還挂有字畫,餘外盆景插花都屬于我國的藝術。

     顯然那個女傭是新雇用的,她并不認識高麗黛,陳浩過來替她介紹。

     “這位是大小姐,這位是新姑爺!” 女傭名叫阿芬,眉清目秀,嬌小玲珑的,還甚逗人喜歡。

    她說: “房間都已經替你們收拾好了,晚飯也已經在準備了,假如要沐浴的話,晚飯就可以開好!” “嗯!”高麗黛吩咐陳浩把她的行李悉數搬上樓去,邊關照蕭大炮說:“你的房間就在樓下後面,沐浴之後請你吃酒,然後我們可以去欣賞石隆門的夜景!” 高麗黛趁此時間帶領着宋琪參觀這間古老的二層樓中式大廈。

     在戶外時,看不出這所屋子的長處,登上了樓,視線開朗一目了然。

     這古老的别墅,三面環山一面向水,那空曠的視野,可以見到砂勞越河蜿蜒而下。

    山背後一山還有一山高叢林密布。

    山的兩邊,是有規格的果園,但聞陣陣清香撲鼻。

     “這是一種什麼香味?我還從來未有嗅到過呢!”宋琪有了好奇之心。

     “萬果之王說榴槤!”高麗黛解釋說:“榴槤果是砂勞越的特産,當地土人,有當掉褲子吃榴槤之說,可見得對這種的水果是有着如何的嗜好。

    但是我對它并無任何的興趣!” 宋琪說:“經你這麼的一說,我倒要試試看!” “我覺得它有點像臭豆腐的味道!”高麗黛噘着唇兒,不斷地搖首。

     “這就是每個人的嗜好不同,很多的人,也将臭豆腐鴨蛋之類的東西視同佳品呢!” 再看這屋子的院落,寬大得可以,魚池亭台全有,由于年久失修,缺乏人整理,魚池幹了,亭台塌了,但是在前院裡停下了兩部汽車,一點也不擁擠。

     在屋子的後面,遍置花架,各種的花盆,盆景,還有着幾株可供兩三人合抱的巨樹,也可說明了這棟屋子的年齡。

     “這屋子是租用的麼?”宋琪在表面上是男主人,但對内情一竅不通,全得聽高麗黛的,所以任何的問題都得請教。

     “這屋宇的主人也就是果園的主人,家道中落,所有的财産幾乎全被兒子敗光了,所剩下就是這點财産,連屋背後的一座山也是他的,我有打算租下來經營,也或是全買下來……” 宋琪笑了,說:“你像是經營果園的人嗎?你幾天不在外面活動,生活就會乏味了!” “但在砂勞越這地方不同,‘落葉歸根’,總該有個地方可供歇息下來的!” “你的老家在什麼地方?” “那!”高麗黛擡手一指,在那山背後,綠蔭深處,可以看到有點點的燈光。

     宋琪又感到納悶,那簡直好像是山野上的人家呢。

    說:“你不是說,這座山也是屬于這屋子及果園的主人的嗎?” 高麗黛說:“但是那座屋宇,是我的老家,就是那麼的一塊地皮,是屬于我家所有!” “那像是隐士居住的呢!” “久居都市,你就會發覺它的好處,簡直像是世外桃源,天上人間!” 宋琪一聲歎息,說:“我對你,真有許多的事情想不通呢!” “有時,我也會不了解自己的!” “既然,你有老家在山頂上!為甚麼我們要租用他人的房屋呢?” 高麗黛正色說:“這屋宇,連同果園,整個的山,将來全是我的。

    ” “你既然有這樣的決心,為什麼不對它買下來呢?财力還未達得到嗎?” “不!還未有到的時候!” 是時,那俏皮的女傭已走上平台上來,向高麗黛說:“大小姐,你是要先用飯還是先沐浴。

    ” “當然是要先沐浴的,滿身都是泥垢!”她回答說。

     “熱水已替你準備好了!” “嗯,叫陳浩找出我的化妝箱!”她吩咐着,一面又和宋琪熱絡起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