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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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在“漢宮”遞字條恐吓高麗黛,也曾經在“漢宮”門口讓販報童子遞字條向他恫吓,以江湖派頭自稱為阮難成到“安安公寓”去投帖“拜門”的,就是這相同的一個人麼? 宋琪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知道高麗黛搬到這間公寓大廈裡來,又知道他也在這公寓之内,特地打電話來擾纏,恐吓! “是誰打來的電話?”高麗黛問。

     “已經挂掉了!”宋琪含糊回答。

     高麗黛見宋琪的神色有異,再問:“找誰的?” “找我……” “幹嘛?誰會知道你在這裡?”高麗黛很敏感,似乎知道情形不對勁了。

     “是恫吓我的,他命令我立刻離開你!”宋琪茫然地說:“奇怪,這究竟是什麼人呢?你可認識一個姓名叫做阮難成的人?” “阮難成?”高麗黛一愕,眼睛霎霎地似在思索,在她的腦海之中似乎并沒有這個名字呢,她很機警地立刻趨至向街的前窗,推開了窗戶,探首向街上掃望。

     宋琪忙趨過去,幫着高麗黛察看,馬路上仍是熙來攘往,車流如梭。

     “你認為是有人追蹤着我們嗎?”他問。

     “除此以外,有誰會知道你在這屋子之内?”高麗黛又自手提包之中取出她那副用以賭馬的望遠鏡,向着對面的高樓大廈窺探每一扇窗戶。

     在對面的街面上,盡是新建築的公寓大廈,其中就有一棟豎了廣告招牌,标明了“三萬五千元即可入夥”。

    這些大樓都是分期付款出售的。

     高麗黛認為打電話的人必在附近,也可能就是在對面的大樓裡的某一間屋子内,雙方面的視線一定可以接觸的。

     高麗黛很仔細地利用望遠鏡注看了幾棟大樓的每一扇窗戶,但是她并無所獲。

     “你認為打電話的人會住在對面的屋子麼?”宋琪又問。

     “很可能有人知道我買下了這棟大樓,立刻就在對面買下一間廉價屋,以便繼續向我搗亂!” “你究竟得罪了一些什麼人?” “我并未得罪任何人!”高麗黛扳下了臉孔說。

     “你并沒有答覆我,阮難成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有阮難成其人!” “那末在‘漢宮’夜總會寫字條向你恫吓,戴着褐色黑眼鏡高高瘦瘦的家夥又是什麼人呢?” 高麗黛大為惱火,叱斥說:“你是來調查我的嗎?” 宋琪碰了一鼻子灰,感到憤怒,說:“我無非是想為你解決困難,難道說,你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麼?” 高麗黛大怒,說:“我不需要你替我解決什麼困難,你不用胡亂猜想!假如你害怕的話,大可以離開我,離開這裡,我不希罕!” 宋琪羞惱不已,他真想離去,但是他的腳步并沒有移動。

    終于,他忍住了氣憤,說:“我坦白告訴你,那個名字叫做阮難成的家夥曾經到過‘安安公寓’,以江湖禮貌實行投帖‘拜門’,他向我的爺叔廖二虎提出警告,命我不要和你接近,否則對我不利!” “他們竟敢這樣做麼?”高麗黛仍有怒意皺着了眉宇說。

     “他們是誰?”宋琪再問。

     “不用你管!” 宋琪火氣更旺,咬牙切齒地說:“你不用再瞞我了,阮難成說你是他的大哥的逃妾。

    ” “逃妾?”高麗黛怔着,忽而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

    “他說我是逃妾麼?” “既然有人诋毀你,為什麼不提出反抗?我認為你一直是在躲躲閃閃的!” 高麗黛沒有回答,她趨至酒吧前,滿滿的灑了大杯的酒,又在冰箱裡取了冰塊,坐在沙發椅上,慢慢的啜着,她似在思索着對策。

     “原來你經常酗酒,就是因為心中有着無可告人的秘密!”宋琪緊逼着說。

     高麗黛向宋琪擺了擺手,說:“你不必和我争吵,且自己去倒一杯酒,坐下來,我們好好的談一談!” 宋琪說:“我隻希望你能解釋我心中的懸疑!” 忽的,吧櫃抽屜内的電話鈴聲又響了。

    宋琪即趨過去。

    邊說: “不用說,又是恐吓我的電話了!”他扳開了揭闆,電話機自動彈了出來。

     高麗黛卻搶上前搶先拈起了電話聽筒。

    宋琪隻好附耳在聽筒之旁聽着。

     “你找誰?”高麗黛問。

     “哈,白蘭,我一聽就知道是你的聲音了,那姓宋的小子可離去了麼?你可玩得新鮮!告訴你,就算你把所有的錢财購置了不動産那也沒有用處,遲早還是要繳出來的!”對方是一個陰森的聲音,溫吞吞地說。

     “混帳二百五,有什麼本領隻管使出來,不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掩掩藏藏的!”高麗黛激顫地破口大罵起來。

     “白蘭,你是惡貫滿盈了,我們且走着瞧!”那人一點也不動肝火,冷冷地說:“告訴那姓宋的小子,教他趁早離開,要不然他是陪葬的!” “混蛋……”高麗黛惱怒已極,咆哮着摔下了電話聽筒。

     宋琪再拾起那聽筒時,已回複了嗡嗡之聲,很顯然的,對方已經把電話挂掉了。

    他偏過頭去注意着高麗黛,隻見她臉青唇白,渾身上下都在戰栗呆坐在沙發椅上,口中喃喃地在自言自語。

     “簡直是欺人過甚了,既然有打算趕盡殺絕就非鬥鬥不可了……” 宋琪将電話置回原處之後,向她說:“這個打電話的究竟是什麼人?你可認識的?” “不知道,我從不認識這麼一個人!”她堅決地說。

     “那末他為什麼稱呼你為白蘭?” “那是他混蛋!”高麗黛拾起她的酒杯,将那滿滿的一杯酒,仰起脖子喝得殘滴不留。

     “既然這樣,大概是恐吓勒索,你應該報警請求保護!”宋琪說。

     “這不是報警可以解決的問題!”她拍着桌子說:“我不害怕任何的一個人,對付這樣的歹徒,我知道應該怎樣去應付!”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是站在明處,那人是躲在暗處,你還是會吃虧的,我勸你還是報警請求保護比較好!” 高麗黛生了氣,悻然說:“你的父親在黑社會有勢力,為什麼你不能保護我?” “這個麼……?”宋琪的說話被塘塞了回去。

     高麗黛又趨至酒吧去斟酒。

     “喝醉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容易誤事!”宋琪正色說:“以這個人說話的口氣,好像你欠了他什麼似的!” 高麗黛說:“我不欠任何人什麼東西!” “白蘭可是你的别名?” “你和賊人一樣混蛋!” 宋琪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納悶不已。

    這個女人的身分仍然是一個謎,若說她是人家的逃妾的話,高麗黛的年紀太輕了,那是很不可能的事情。

     高麗黛又向宋琪說:“你假如害怕的話,不妨離去,要不然,将來你變成陪葬的,為我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你太不劃算了!” 宋琪聳了聳肩膊。

    說:“我生平不害怕任何的事情,隻是從來發生了任何的事情,總希望能将它搞清楚!” “你打算在這裡陪我吃晚飯麼?”高麗黛突然間語氣轉變了,她柔聲問宋琪說。

     宋琪不自主地語氣也軟了下來,他俏皮的反問着說:“你不嫌我太噜嗦嗎?” “在男人之間像你這樣婆婆媽媽的倒是非常少見!”高麗黛憨笑起來,又回複了她那股少女的天真的憨态,說:“對門有家半中不西的餐館,他們的半雞快餐還不錯,打電話叫菜随叫随送十分方便的!”她拉開了酒櫃的揭闆,舉纖纖玉指去撥電話号碼。

    那餐館的名字叫做“大利拉餐廳”,以半雞快餐著名。

     高麗黛要了兩客半雞快餐,另加了兩盤“沙拉”,和一客牛尾湯。

     她又說:“在吃飯之前,小飲一番,對消化有很大的幫助!” 宋琪說:“你已經大飲過了,就不必小飲了!” 高麗黛說:“這兩杯酒,能算得了什麼?”她好像有意一定要教宋琪學會飲酒,親自進入酒吧去調配,取出雞尾酒壺,又切了檸檬片。

    她邊說:“令尊在黑社會混得有點地位,照說各方面的關系都應該非常的熟悉!”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關系呢?” “當然是包括上中下三層社會!及各方面的關系!” “你問這些幹嘛?” 高麗黛端了兩杯酒趨至宋琪的身畔坐落,欲言又止地矜持了好半晌,最後下了決心,始說:“我想雇用一名保镖,一定要人靠得住,肯盡忠職守!相信憑令尊與各方面的關系一定可以辦得到的!” 宋琪說:“你的意思是指要和黑社會略有關系的人物?” “當然,要眼明手快的人,比較可以耍得開一點!” 宋琪取笑說:“我替你做保镖不是一樣的嗎?” 高麗黛搖首說:“你是個膽小鬼,經常疑神疑鬼的,不适宜接受這份差事,同時,别忘記了我需要有一個陪葬的,我已經選中你了!” 宋琪頓時臉紅耳赤,心腔噗噗而跳,高麗黛的直率使他忸怩不安。

    他的腦筋已經在不停地盤算,究竟介紹什麼人給高麗黛做保镖是好呢? “另外我還想找一個女傭,薪水高一點無所謂,最好能懂得一兩下拳腳的,在必要時也不緻于屋子内隻有兩個女人受人家的欺侮!”高麗黛又說。

     “這就難了,換句話說,除了做女傭之外還要做女保镖!” “正是如此!” 門鈴響了,是對街“大利拉餐廳”送來了她們的晚餐。

    是兩客半雞快餐、牛尾湯和“沙拉”。

     在用晚餐時,高麗黛将屋子内的電燈黯掉,在餐桌上點起了洋燭,充滿了濃厚的“洋調”,又扭亮了電唱機播出富有情調的古典音樂。

     這時候,她不再有什麼憂郁,像一頭忘憂的雲雀,借着幾分酒意,邊用着餐,又邊随着音樂哼着。

     宋琪說:“我們别再談不愉快的事情,日落西山之後,便該是我們的世界了。

    ” 餐後,她又拉着宋琪跳舞,宋琪離開學校不久,涉世不深,對此道,僅是同學開“派對”時學了一點皮毛,類如胡鬧的“扭扭舞”,他還可以扭個幾下,正規的舞步一竅不通。

     高麗黛取笑說:“你這個人實在不壞,隻是不懂得享受!” 宋琪說:“我不是生長在享受的環境裡!” 高麗黛有了醉态,老愛笑個不停,她扭亮了電視機,拉宋琪坐到那長型的沙發椅上,她摸了摸宋琪的肩膊和他的胸脯,笑吃吃地說:“你很壯健,有你在這裡,我分外的覺得有安全感!” 她脫下了高跟鞋,竟利用宋琪的大腿作為靠枕,蜷縮做一圈,一忽兒竟呼呼大睡了。

     她真像是一個睡美人,瞧她的那張臉蛋,和細嫩的皮膚,尤其是那雙纖長均勻的大腿。

     宋琪也有了幾分酒意,他哪還有心情去欣賞電視上的節目,他光欣賞身旁的一位睡美人就什麼也夠了。

     宋琪情不自禁,去撫摸高麗黛的秀發,又輕吻她的臉頰。

     高麗黛格格笑了起來,半張星眸,輕佻地說:“你在這一方面并不老實呢!”她伸張玉臂,摟着宋琪的脖子。

     他倆開始熱吻,宋琪也由此深堕愛河矣。

     不覺已是夜深了,電視節目也告結束。

    宋琪須要告辭了。

     高麗黛說:“我把汽車鑰匙交給你,你先送我到‘蘭心酒店’去,然後你自己回家,明天再來接我!幫我布置這個新家!” “因為那地方是國際人士進出的地方,比較安全,在我未有雇到保镖之前,是不會留在家裡的!” 宋琪駕着車送高麗黛到“蘭心酒店”去,臨别時依依不舍,一再吻别,還是高麗黛掙脫了他的懷抱,推開車門立在酒店的台階上催促他從速離去。

     “你開第幾号房間?明天我好來接你!”宋琪還要下車,有意要送她進入房間裡去之後才放心。

     高麗黛說:“明天你來的時候,帳房間裡一問就可以知道了!” “不留我在房間裡去坐一會兒麼?” “人言可畏!” 宋琪一想,高麗黛所說的并不無道理,酒店乃公共場所,孤男寡女留在一間房間之内,縱然沒有苟且的行為,傳揚出去也準是不好聽的。

     宋琪不勝酒意,頭腦裡仍是亂哄哄的,他的下意識已體會到高麗黛是個知禮識恥的女孩子,并不如那個惡漢阮難成誣告她是個逃妾。

     高麗黛向他投以一記飛吻,便穿進酒店的大門裡去了,宋琪深深地籲了口氣,回味着那短暫的溫馨的绮麗時光,如同午夜的南柯一夢。

     他吹着口哨,駕着車,心情上有無比的輕松,高麗黛的唇香仍萦繞在那鬥大的車廂之内,那是名貴的來路貨化妝品的氣味。

     宋三爺所住的地方并不怎樣好,由旺角街市過去靠近了鐵道一座四層樓的老式洋房。

    在“黑社會”混了一輩子,所剩下來的也隻有這麼一棟房子。

     宋三爺在宣布退休時買下這棟房子原打算享幾年清福,沒想到環境逆轉,所以樓下的兩層租給了人家做當鋪,自己居住在三四樓。

     四層樓上是空着的,隻有宋琪一個人住着,宋三爺兩老原打算給宋琪讨一房媳婦好繼承他們宋家的香火,那整層的樓房,就作為小倆口的新居。

     因為環境的逆轉,宋三爺搞的正當生意買賣全垮了台,加上宋老太太年老多病又患上了癌症,搞得一貧如洗,宋琪的眼光又高,很多送上門來說媒的女孩子他多看不中,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之下,這場喜事就耽擱下來了。

    同時,宋琪為着負擔母親所需龐大的醫藥費用,跟随着他的爺叔們幹“賭外圍”的勾當去了,一個星期之中,起碼有四五天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宋琪駕着那輛嶄新的青島牌小轎車回到他家屋子附近那條幽黯污穢的小巷子,這輛漂亮的小汽車好像和這條巷子十分的不相襯,但是這條街巷卻是免費的停車場,街巷的兩旁,長長的排滿着兩行汽車,幾乎連空檔的位置也沒有。

     宋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空檔的位置,算是把汽車停下了,他搖上玻璃門,正打算鎖上車門時,蓦的在黑巷的四周擁上來好幾個人,為首者穿着黑色的襯衫和西裝結着白色的領帶,個子高高瘦瘦,雖在午夜之間仍架着一副褐色的太陽眼鏡。

     他首先趨上前,拍了拍宋琪的肩膊,沉聲說: “姓宋的,我警告你已經不是一次了,你非但不聽從而且變本加厲,和那個女人擾纏不清,豈非自讨苦吃麼?” 宋琪回首一看,已經有三四個大漢向他湧來了,團團将他圍住逼在汽車一旁的死角。

     “相信你就是阮難成了?有什麼話大家好說!”宋琪知道來者不善,先行敷衍了再說。

     “哼!”那高個子一聲冷嗤,說:“由這樣證明廖二虎已經把話傳給你了,但是你沒有意思離開那個女人!” 宋琪說:“阮難成先生,我們是講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