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驚與變 第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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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荷坐在離德茂銀号大門不遠的肉燕攤上,邊吃着熱騰騰的燕皮馄饨邊打量着銀号門前守着四匹馬的瘦小男子。

    受薛懷安不良偷窺癖好的傳染,初荷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喜歡以觀察路人甲乙丙丁來打發時間,更何況,眼前這人怎麼看也不像個簡單人物呢。

     這人起初是和另外三個男子一同騎馬來的,那一行四匹快馬踏碎了泉州城甯靜的夏日清晨,不得不讓初荷擡眼去瞧他們。

    四人穿着打扮極為普通,各自頭上都低低壓着一頂鬥笠,遮住了半張面孔。

     福建夏日多雨,日頭又毒,人們外出行走多戴鬥笠,四人這樣打扮原本也沒什麼稀罕。

    隻是初荷見這幾人鬥笠壓得低,心底就生了幾分好奇,越發想看清楚他們的樣貌,怎奈其中三人行動甚快,一跳下馬,就快步進了銀号大門。

     這樣的大清早,除了初荷和薛懷安這種為了要趕早班驿馬出行的旅人或者客商,很少會有人來銀号,站在銀号門口負責拴馬迎客的小夥計因為無事可做而有些犯困,他見三人從自己身邊擦過,眨眼便已進了銀号,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職,忙不疊迎向留在原地看顧馬匹的那人,道:“這位爺,我給您拴馬去吧。

    ” 小夥計一邊說一邊賠着笑伸手牽了兩匹馬往門口的拴馬石走去,那人則轉身從自己的馬上卸下兩個竹筐,一手拎着一個往銀号的後巷而去。

     待到小夥計拴好兩匹馬再回來的時候,不見了那人,隻有剩下的兩匹馬站在原地,心下覺得奇怪,四下望望,不見個人影,搖搖頭便将這兩匹馬也牽去拴馬石拴好。

    這工夫,那人已經從後巷轉了出來,沿着牆根兒慢悠悠走回門口,手中卻已經空了。

    他徑直走到拴馬石那裡,解下四匹馬那已經被小夥計系穩妥的缰繩,道:“有勞了,不過我們馬上就走。

    ” 小夥計臉上挂着笑連說“無妨”,心上大約仍是為自己一大早就“白忙活”而有些不快,瞥一眼那人,就走回門口倚着牆繼續打盹兒去了。

     初荷一直盯着這人,此時瞧見此人手中的竹筐沒了,心下奇怪,趁他沒注意,溜到銀号後巷想看個究竟。

    這後巷原本就僻靜,加之時間尚早,空蕩蕩沒一個人影,隻有兩個竹筐正孤零零放在銀号後牆根兒下面。

    她緊走幾步,來到竹筐前,想要揭開筐蓋子看看裡面放了什麼東西,不料蓋子已經被固定死了。

    再仔細一看,兩個竹筐底部各自出來一條撚線,貼着後牆根兒似是向銀号大門口那邊延伸而去。

     初荷彎下腰,捏着那撚線細看,不由得一驚,暗道:竟然是導火線。

    想來剛才那人貼着牆根兒一路慢慢走回銀号正門口,大約就是在邊走邊布下這導火線吧。

    如此看來,這兩個竹筐裡裝的莫非是炸藥?不過,他們要炸銀号的後牆做什麼? 銀号的後牆極高,她無從知道那牆後面是何所在,隻是從常理來判斷,大約該是後院兒才對。

    空氣中隐隐有草料和馬糞的混合氣味飄來,如果猜得不錯,銀号的馬廄大概離這堵牆也不會太遠。

     這兩筐火藥一爆炸,就算炸不到馬廄,馬也該受驚了吧。

    初荷想到這裡,心中模糊預感到什麼,來不及多想,拿出随身小刀切斷了導火線,快步走出後巷。

     初荷溜回燕皮馄饨攤子的時候,那人正牽着馬站在銀号門口四下裡觀望,瞧見初荷從巷子裡出來,盯着她看了好一陣。

    初荷心中發虛,即使隔着鬥笠看不見對方的眼睛,仍有一種被犀利目光上下探索了一番的不安感覺。

     這些人要做什麼她心中大概猜到幾分,隻是因為從未聽說過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樣的事,仍然不敢确定天下竟然有如此的亡命之徒。

     這人要是見我從後巷裡出來,不放心又轉回去查看怎麼辦?花兒哥哥在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該不會憑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就出手了吧? 片刻之後,初荷知道第一個擔憂顯然是自己多慮了。

    那人不過盯了她一會兒,不知出于怎樣的考量,并沒有回去查看。

     也許他不認為我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