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花與槍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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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沒有想到他等到的會是這樣一位公子。

     弱冠年紀,少年與青年的交界邊緣,即使看一看也能感覺到勃勃的青春。

     相貌俊美,但因為正處在奇異的成長階段,這樣的容顔有一種模糊不分明的特質,讓人無法判斷那些被上天眷顧所生的輪廓線會怎樣成熟起來,而最終将一個青澀少年變成真正的男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嗎?造了那樣精巧的火槍? 祁天有些不能相信。

     他一直堅信,這世界上有少數人是可以憑借直覺去了解别人的,他就是其中一個。

    這是一種接近動物本能的直覺,在很多時候,能讓他在深思熟慮之前就知道如何趨利避害。

    所以,在他第一次看到銀記火槍的時候,手指觸到那被打磨得異常光滑的槍體,劃過那些複雜彎曲的弧形裝飾雕刻線,他就已經可以憑直覺去勾勒那造槍者的模樣。

     那應該是很安靜的一個人,全部的熱情和創造力都隐藏在身體的深處,形成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之泉,隻有他的指端會洩露這秘密,将這些熱情和創造力透過金剛石刻刀和砂紙留在火槍堅硬的軀殼上。

     但眼前之人,太過明朗生動,血脈裡躍動的生命力像陽光一樣擋也擋不住。

     祁天隐在鏡片後的狹長雙眼輕輕眯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遮擋住眼前少年的明亮,好看清楚在那明亮之後究竟隐藏了什麼。

     少年的身後,隻不過半藏着一個少女,半大孩子的臉龐,眼睛清澈單純,略略帶着一點兒不安,纖弱而無害,幾乎可以忽略。

     “尊駕就是銀記槍的制造者嗎?在下祁天,在祁家行三。

    ”祁天按下心中疑慮,拱了拱手,說道。

     本傑明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上前一步,伸出手,以生硬的腔調說:“你好,我是本傑明·朱,很高興見到你。

    ” 祁天愣了愣,訝異于眼前之人的西式禮節和名字。

    他自己少年時代也曾在法國和英國遊學兩年,對于西方人的握手禮并不覺得别扭,隻是全無預料之下,突然遇上這樣的事情,機變如他,也需要一瞬的适應時間。

     他伸出右手,禮貌地和本傑明握了握,随後手上微微一僵,頓了一刹,緩緩松開,說:“Gladtomeetyou.” 本傑明眼裡露出驚喜之色:“Gladtomeetyoutoo.Iheardthatyoudolikemyguns.” 那是很純正的牛津口音,俨然是生于斯長于斯的少年。

     祁天不由得稍稍放下些心頭疑惑,心想:也許,這樣身世的人不能以常情來判斷吧。

    他的臉上浮出友善的笑容,說:“Yes,theyaremarvelous.IfmyEnglishwasnotsorusty,Iwouldgivethemmorepraise.” 本傑明眨眨眼,顯得異常機靈,重新操回漢語,以他的西洋腔調說:“那我們還是講漢語吧,我漢語不錯的,至少應該比你的英文強,我可以找到十種不同的詞來贊美你。

    當然,你要是想贊美我,用漢語我也是完全能懂的,你可以盡情地贊美我,沒關系,我不是一個容易驕傲的人。

    ” 祁天在确認自己完全正确理解了這堆奇怪腔調的漢語之後,隻能感歎,自己一定是遇到傳說中的科學怪人了吧,就是那種頭腦因為在某方面特别發達,所以在其他方面産生異常的特殊人種。

     他看了看本傑明身後的初荷,道:“自然要贊美,不過,在下還有要事想和朱公子單獨商談,我房中備了些酒菜,不如我們一邊飲酒一邊說,如何?” “祁公子的意思是不讓初荷進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