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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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怕……” 孫麓野伏在桌上哭起來…… 天色蒙蒙亮,一夜未眠的孫麓野,最後望了一眼這間寫滿自己青春夢想和浪漫愛情的屋子,離開了。

    在走出房門的時候,聽到與他合租,住在另一間屋子裡那對小情人甜美嘹亮的鼾聲,像一首歌。

     外面正下着雨,淅淅瀝瀝的,孫麓野感到了一陣寒意,哆嗦了一下,踽踽走進雨中…… 孫麓野悴不及防地大叫一聲,被噩夢吓醒了。

     窗外還是滿天星鬥,望着黑黢黢的房頂想自己的心事。

     被羁押在看守所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夢,不是與劉詩韻歡愛的美夢,就是被抛棄的噩夢。

     看守所并沒有想像的那樣恐怖,管教員對他也可以,但就是精神壓力太大。

    天天和三教九流的犯罪分子在一起,心裡特别委屈。

    每天早晨起來,看守所的作息制度都在時時提醒自己是一名罪犯,這種提示讓他幾近崩潰。

    再就是對劉詩韻的思念,時時咬噬着他。

     孫麓野現在才清楚,一個男人和自己所愛的女人有了肌膚相親,他對女人的愛情就不再受理智的控制,他的身體好像已經種上了那個女人的種子,這個種子不斷地發芽生長,它時時地需要女人來灌溉它,否則,就會像一朵惡花變出各種辦法來摧殘它所寄生的身體。

     自首的時候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由于有充分的“證據”,再加上聰明,審訊人員基本相信了他的供述,現在就等判決了。

    他也打聽過,自己的“罪行”不是太重,涉及贓款數額小,又有自首表現,如果能把贓款早日還上,有可能免于被處罰。

    令他不安的是,到了現在,劉詩韻不僅沒有把錢退還,而且也未露面。

    劉詩韻到底怎麼了?五萬元不是個大數字,她絕對不會還不上,以她對自己的愛,以她的社會活動能力,早應該把這筆錢還上,而且還應該想辦法來看看自己。

     惟一的解釋就是劉詩韻也出事了! 這個念頭是十多天前産生的。

    這個念頭一起,孫麓野如入冰窟,他每天都沉浸在對女友的胡思亂想之中,驚慌和恐懼折磨得他片刻不得安甯。

     在提心吊膽地胡亂猜測中天亮了,孫麓野照例按規定做整理内務、背讀監規等日常的作業。

    管教員過來對他說:“律師要會見你。

    ” 孫麓野的心狂跳起來,是劉詩韻!是劉詩韻委托了律師! 是一個美麗的中年婦女,她的皮膚很白,臉色也很白,嘴唇很小、很紅,像一枚熟透的櫻桃鑲在臉上,眼睛很大,細細的、彎彎的眉毛向上挑着。

    女人坐在那裡,靜靜地端詳着自己。

     孫麓野心裡頓時充滿了親切感,急切地問:“你是劉詩韻委托的律師嗎?” 女人搖搖頭。

     孫麓野心裡冰涼,不是劉詩韻委托的律師,那一定是弄錯了,自己再沒有别的親人了。

     “你就是孫麓野?”女人輕啟朱唇。

     孫麓野說:“是的。

    ” 女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這個青年消瘦憔悴,已經沒有了房展會時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可以想見所受的煎熬。

    不過這樣也好,失去自由,才能渴望自由,才能容易讓他開口。

     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個墨鏡戴在臉上,問:“你還能認出我嗎?” 一個大大的黑色蝴蝶爬上了女人的臉,女人的臉登時變成一張剪紙,白皙的臉,蝶形的墨鏡,小小的朱紅櫻唇。

     孫麓野倒吸了一口冷氣,是上次房展會,說活動有貓膩的神秘女人,他立時明白來者不善! 女人摘下墨鏡說:“孫麓野,既然你已經認出了我,咱們就别兜圈子了,我知道這事不是你幹的,你是個冒名抵罪者。

    ” 孫麓野頭腦快速地轉起來,既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意圖,最好的辦法就是默然不語。

     女人接着說:“這件事是秦夫和劉詩韻幹的,你是個受害者,被癡情所害。

    ”根據這句話已然判斷出女人要對劉詩韻不利,孫麓野更一言不發。

     隻要不開口,神仙難下手。

     女人看出了他的心思,開始攻心:“孫麓野,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才氣的人,那個轟動全市的活動是你策劃的。

    但策劃這個活動你什麼也沒得到,反倒是替人抵罪讓你臭名昭著。

    大連的所有報紙都刊登了你的‘光輝’事迹,還有你的照片,你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 女人從包裡拿出幾份報紙遞給他,孫麓野認真看起來,這是他第一次了解自己的案件在社會上的影響。

     幾份報紙都在顯著位置刊登了“市民喜愛戶型征集活動”欺騙公衆的事情,也都提到了自己投案自首的事,有一份報紙還附着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報紙上傻呵呵的幸福地笑着。

    報社從哪裡搞到這幅照片?腦袋一轉就明白了,是劉詩韻提供的,照片的另一半是劉詩韻。

    劉詩韻為什麼要給報社提供這幅照片呢?他是這樣解釋的,劉詩韻肯定是迫于壓力。

     女人想用報紙把孫麓野的心弄不平衡,誘導他說真話,這個目的沒達到。

    她接着說:“你想沒想過,這樣一來你的前程就完了。

    隻要你能講真話,我在司法界、新聞界都有朋友,可以還你個清白,并且讓社會都知道這個活動是你策劃的,你是個很有才氣的人!” 你說的這些,我在自首前已經想了無數遍了,孫麓野心想。

     女人看不奏效,就換了一個角度:“我知道劉詩韻是你的女朋友,你做這事完全為她。

    其實我和她不認識,無仇無冤,我也知道她不是這件事的主謀。

    隻要你能說出真相,我不僅可以幫助你洗刷罪名,也可以幫助她減輕罪過,這樣豈不是比眼睜睜地讓你毀滅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