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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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豔知道事情不好辦,就把報酬提得很高。

    事務所這邊的負責人是個青年男子,知道作虛假報告的後果嚴重性,但他已經不想幹這行了,在退出之前能夠攬下這宗大買賣也算是功德圓滿,故而先是假裝為難了一下,說,“這樣恐怕不好吧?”王春豔已是強弩之末,生怕他不答應,又把價格提高了兩成,“二萬四怎樣?”青年男子才裝模作樣勉強答應了,“好吧,我先作個模拟驗資報告看看再說。

    ”王春豔就留下會計師事務所需要的資料,還有聯系電話。

     兩天後,王春豔就從青年男子那裡拿到了自己需要的驗資報告書。

    報告書不僅按她的要求書寫的,而且本應核定注冊資金為二千萬的,報告書中核定為二千五百萬,遠遠超出了預定标準。

     王春豔看着滿意的驗資結果,許久沒有露出笑容的臉上,頓時笑魇如花。

     那青年男子這才看見王春豔的美麗,頓時驚為天人,心裡後悔不已,早知道不該這麼快把報告弄出來,怎麼也要吊吊她的胃口,起碼要讓她投懷送抱和自己親熱一下。

     王春豔不知道這男人打的鬼主意,手裡拿着幾天來辛苦努力得來的東西激動不已,立即給胡寶亮打電話,“亮哥,驗資報告我拿到手了!”平日裡當着大家的面他還是稱他胡秘書長,單獨時就叫他亮哥。

    “真的?春豔你辛苦了。

    ”胡寶亮也松了口氣,心知成立房地産公司的事快要成功了。

     “喂,春豔,你下午就到工商局直接找馬局長辦這事,我會先給他打招呼。

    ” “嗯,知道了。

    ”王春豔此時還沉浸在喜悅中。

    她愉快的付給竭誠會計師事務所費用後,離開了事務所。

     下午二點左右。

     王春豔就興沖沖地跑到工商局去了。

     她以為有胡寶亮的電話在前,事情一定好辦,就大模大樣直接找到局長辦公室。

    但是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市工商局局長叫馬萬裡。

     “馬局長,你好。

    我是王春豔,來辦成立公司的事。

    ”王春豔熱情的伸出她的手。

     “哦。

    知道,胡秘書長上午打了電話的。

    ”馬局長正在忙着簽一份文件,對她伸出來的手視若不見。

    王春豔很少受到如此禮遇,正在旁邊有些委屈。

    待文件簽完,馬局長覺察到王春豔的情緒變化,連忙說:“對不起,這會兒事情有點多,怠慢你了。

    來,到會客室談。

    ”說完帶路先行。

    王春豔隻好跟着他走。

     “王律師請坐。

    ”馬局長在局長會客室客氣的接待了她,并把企業科的杜科長和小李叫到會客室。

     “這位是王律師,今天下午你們二人專辦王律師申請成立公司的事。

    這事你們要認真辦好,市委領導特地打了招呼的。

    ” “知道了,局長。

    你放心,我們會辦好的。

    ”杜科長和小李一口應承下來。

     馬局長交待完畢,讓王春豔在會客室耐心的等,自己回辦公室辦事去了。

    辦公室其實就在會客室的隔壁,中間設了個門而已。

     杜科長對王春豔笑笑,和小李拿着王春豔提供的資料出去了。

     王春豔就在會客室百無聊賴的等候。

    開始還坐得住,漫不經心的喝着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還不見杜科長他們上來彙報審查結果,轉眼就到了下班的時間。

    王春豔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好幾次想進去問問馬局長到底結果如何,又怕這樣做适得其反,隻好忍住了。

    心裡琢磨着是不是杜科長見沒請他喝茶,故意刁難一下。

    就後悔上次走得太匆忙了,沒把杜科長這小鬼侍侯好,卻又責怪起賈總他們來,自己走了,他們應該破費一下的。

    這樣煩躁的想着,不由自主的在候客廳内來回的走動。

    隻聽見她腳上的高跟鞋底與地闆之間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馬局長坐在裡面也真沉得住氣,并不出來制止,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繼續看自己的文件。

     終于,離下班還有幾分鐘的時候,杜科長和小李進來了。

    他們直接進了局長辦公室。

    王春豔準備拉住杜科長詢問一下情況的,杜科長卻沖小李的背影努努嘴,抱歉的對她笑笑還是進去了。

     王春豔隻好在會客室繼續等待。

    她聽見杜科長和小李在向馬局長彙報中提到:她的材料中還有許多地方不符合成立公司的條件,其中就有竭誠會計師事務所的驗資報告是否屬實的問題。

     王春豔在外面恨得牙癢癢的,在心裡頭罵起杜科長千刀萬剮來。

    所有材料中,王春豔最擔心的就是這份驗資報告,她可不希望工商局去核查清楚驗資報告是否屬實。

    還有一點,就是竭誠會計師事務所的這次業務費用,她已經報經胡寶亮同意上午就交付清訖,如果市工商局在審查中發現他們弄虛作假,不但交付的費用收不回來,竭誠會計師事務所理所當然會受到處罰,連帶她自己也不知會受到什麼處罰。

     王春豔又在心裡埋怨起胡寶亮來,打的什麼招呼嘛,人家根本不當回事。

     王春豔的擔心一會兒被證明不是子虛烏有。

    杜科長彙報完後,就出來對王春豔說:“王律師,局長請你進去,他有話對你談。

    ”王春豔此時有些忐忑不安了,不知道馬局長會對她說些什麼,或者會對她采取什麼措施。

     她進去後,發現馬局長對她仍然很客氣,臉上依然帶着微笑。

    心裡才稍微放心。

     馬局長态度溫和地指着桌上資料說:“小王啊,真是不好意思,你們提供的這些材料,恐怕還不符合成立二級房地産公司的條件。

    你看,資料中所載明的這些專業技術人員的具體内容不夠詳細,齊備;成立二級資質房地産公司要具備從事房地産開發經營三年以上的經驗,你們的資料中對這些内容好像都沒有記載;另外,你們的驗資報告中核實的注冊資金有二千五百萬,據我們了解,這家竭誠會計師事務所的業績不大好,驗資中存在弄虛作假的行為。

    我們去年的企業年度檢查中,有個企業明顯存在抽逃資金的情況,這家會計師事務所卻為這個企業出具了驗資合格證明。

    所以,對于這家事務所的所有驗資報告,我們都要認真審查。

    為慎重起見,我們可能将對你們的公司資金情況再次核準。

    小王,你看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沒有?” 王春豔聽了馬局長一番話,如雲堕冰裡,心裡寒到極點。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此時,她又把竭誠事務所的那負責人又不知罵了多少遍,這該死的!居然沒把這些情況告訴她。

    但事已如此,罵人家也沒用了,眼前的難關還得過。

    王春豔表面上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馬局長,沒什麼問題了,我們差的材料回頭再補起,今天真是讓你費心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 說完立即收拾桌上的材料,馬局長見狀站起來,一臉的歉意。

     “小王,真是對不起了。

    你看,沒把胡秘書長交待的事情辦好。

    我回頭專門向他就此事表示歉意。

    ” 王春豔不知道馬萬裡說這話究竟是何用意,含含糊糊的答應着,給馬萬裡說了聲“再見”,怏怏地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王春豔從工商局出來直奔田園農莊。

    胡寶亮早就在那兒等着她,兩人原拟着單獨慶祝一下的。

     誰知道王春豔一進屋,氣呼呼地把坤包往桌上一摔,坐下來什麼話都不說。

    胡寶亮估計事情辦得不順,王春豔還受了些委屈,就起身為王春豔倒了杯紅酒,單手擎着姿勢優雅地遞到王春豔面前。

    王春豔心裡頭有氣,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恨恨啜了一大口,然後發洩心頭之氣。

     “這個馬萬裡,真是太不給面子了!他居然對我們公司的材料說三道四,這不對,那也不對,說什麼不夠辦二級資質的條件。

    ” 完了又丢了一句話給胡寶亮。

     “反正我已是盡力了,我看這事呀,隻要有這個人在,就沒法辦成!” 胡寶亮聽了王春豔的氣話,知道了個大概。

    看來馬萬裡沒買他的賬。

    胡寶亮的腦海裡閃過馬萬裡這個人的經曆:馬萬裡,退伍軍人出身,現年五十六歲,上一屆當過城鄉建委副主任,據說和市裡汪副市長私交很深,這才能穩坐市工商局長位置。

     這馬萬裡既然可以對市委秘書長的招呼陽奉陰違,他再出面拉攏他顯然行不通。

    這事又不能就在他那裡卡殼了。

    怎麼辦呢?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等馬萬裡這屆任職滿了再辦這事,明年年底就是換屆選舉時間,到時無論如何都要換掉馬萬裡,插上聽話的人;二是立即找到馬萬裡的短處,借機換掉馬萬裡,誰讓他擋着自己的财路呢。

     胡寶亮想到這裡,陰冷的笑了笑。

    王春豔見他這般神色,心裡頭有些發毛。

    恰巧胡寶亮向她投來陰骘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心裡頭害怕着,不知胡寶亮這時打的什麼算盤。

    胡寶亮盯了王春豔一會兒,猶豫着拿不定注意,似乎又否定了這個念頭,目光收了回去,轉向别處。

     兩人就在偌大的房間裡對坐着,誰也不說話,各自懷着不同的心思。

     這一夜,王春豔是和胡寶亮在一起睡的。

    王春豔不敢忤逆胡寶亮的意思,順從的先洗了澡,在床邊等着胡寶亮。

    胡寶亮洗了澡出來,按倒王春豔就在床頭一陣狂吻,兩人自是駕輕就熟,龍騰虎躍折騰了一番,然後相擁着進入夢鄉。

     王春豔這幾天工作量太大,加上一晚上的折騰,體力早已透支了。

    第二天早上很晚才醒來。

    擡起手表一看,都十點半了。

    起來四處看看,胡寶亮早已不知去向。

     床頭邊留下一張紙條,寫着: 寶貝,這幾天辛苦了,我沒叫醒你,先走了。

    餓了就叫經理給你安排好吃的東西。

    胡寶亮。

     沒寫日期,‘胡寶亮’這三個字寫得倒是很潇灑,龍飛鳳舞的。

     王春豔覺得字如其人,胡寶亮還真是個人物,算得上是人中龍鳳。

    又想着昨夜的風流快活,不覺下面已是流出一汪水來,羞慚着又到洗澡間沖洗了一下。

     王春豔沖洗了出來,肚裡咕咕直叫,就給客堂經理打電話,吩咐立即送點吃的來。

     不大一會兒,服務員就把早已準備好的餐點端來了,竟然是西餐。

    有牛奶、炸牛排、雞蛋、漢堡包,還有她最愛吃的水果沙拉。

    她确實太餓了,看着可口的餐點,差點當着服務員面流出涎水來。

     這一餐,王春豔是中餐和午餐一塊兒吃的。

    吃完後又覺得太飽,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

    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腦子裡卻鑽出了張渝的影子來,那個男人這時在幹什麼呢? “傳聲器”麥家慶 陽光,照在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大樓那一幅耀眼的落地式百葉窗上,反射着白光,猶顯得莊嚴。

    大樓前面豎着的旗杆,鮮豔的五星紅旗在旗杆頂端迎着微風許許飄動。

     張渝自從任命為副庭長之後,人也似乎精神了許多。

    他上任後在短時間内把庭内的工作安排得井然有序。

     民二庭的積案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全乾德負責的時候,大家很少進行業務探讨,疑難案件就越積越多。

     張渝把民二庭曆年來的積案收集登載了一下,抽空組織大家進行業務探讨,迅速把這些疑難案件處理掉了。

    大家以後輕裝上陣,辦起事來得心應手。

     而且,張渝還定了這麼個不成文的制度,每周星期三的下午,是庭裡研究讨論案件的時間。

    于是大家讨論時,各自都把辦案中遇到的疑難或是平時心中困惑的問題拿到桌面上來,經人一讨論,似乎都有恍然大悟的感受。

    大家工作的積極性更高了。

     有一次,朱援朝偶爾路過他們庭,聽到辦公室裡面很熱鬧,覺得好奇,就故意站在門口外面細聽了一下。

     隻聽張渝在分析:“我們在審理義信開發公司與中州市商業銀行借款合同一案中,我想承辦法官先要弄清先期違約的概念。

    這裡我就這個概念簡約說明一下,先期違約,國外稱anticipatorybreach,英國學者差圖(Treitel)給它下了個定義,在規定的履行期到來之前,合同一方當事人表示将不履行,或者不可能、無能力履行,這樣的行為被稱為先期違約,或是預期違約。

    它的形态有兩種,一是默示毀約,另一個就是明示毀約。

    ” “從原被告雙方簽訂的兩份借款合同來看,雙方協議約定被告義信開發公司應該從2001年的7月開始還款,分别應于7月償還借款五百萬,12月償還借款三百萬,2002年11月償還借款三百萬,12月償還借款四百萬。

    這兩份合同中2002年11月和12月的還款期限都沒有到期,但被告也沒有履行前款償還義務。

    我認為根據我國《合同法》108條規定……本案中的後期合同部分盡管還沒到還款期限,但由于被告一直沒有履行前期償還義務,已經構成明示毀約,原告有理由相信:被告對于後期償還義務也不能履行,因此我認為原告訴請解除後期借款合同,法院應當予以支持……” 朱援朝聽到張渝對案件透徹的分析,不由得點頭,對自己挑了個好材料甚是滿意。

     可是,盡管張渝不遺餘力的力圖搞好庭裡的工作,問題還是出來了。

    這世上成心設計搗亂之人,大都是心理有缺陷者。

    刑庭來的麥家慶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此人業務能力不強,仗着是米副院長的小舅子,卻是個副處級審判長。

     他這次到民二庭來,本來是想撈個副庭長來當當的。

    他姐姐也在男人耳旁不知吹了多少回枕邊風,無奈提了數次黨組會上就是通不過。

    去民二庭時他姐夫私下對他說,先讓他在民二庭來換個環境,适應一下:一來熟悉民二庭的業務;二來混個臉熟,為将來提拔副庭長打好基礎。

     怎奈這個麥家慶天生就不是這塊料,他最喜歡搞小團體,打小報告,早在刑庭時就已經四處搞臭了的。

    同事們背後都叫他“傳聲器”。

     他這個綽号是有來頭的:麥家慶最喜歡到處打聽新聞趣事,又關不住話。

    人家閑談時一不留意透露給他某件私事,像喜歡穿什麼内褲之類的話題。

    不到半天,全院大部分人都知道了這君穿的什麼型号的内褲,包括顔色等。

    氣得人家就送他一個綽号“傳聲器”,還真是貼切得很! 大家都讨厭“傳聲器”,可礙于他是米副院長的小舅子,惹又惹不起,隻好躲着他,盡量不和他說話。

    “傳聲器”卻不管這些,觍着臉硬要和别人搭腔,自然無來由又生出些事端來。

     一個單位或是團體本來團結得很,可要是多了一個“傳聲器”式樣的人物,那團結的緊密度就會大打折扣。

    和張渝一起提拔起來的,還有個副庭長叫楊興萬。

    楊興萬和張渝原先關系處得很不錯,他對張渝得才華及為人也是挺欽佩的。

    這次又一道被提拔為副庭長,按道理說,兩人都是流年大運,走的是同一命格的人。

    雖然,張渝負責庭裡的全面工作,權力是稍大一些;但那是領導的信任,也是張渝的本事。

    他對此是毫無異議,絕對服從組織的安排的。

    誰知道領導又安排了麥家慶來,這樣就帶出許多麻煩事來。

     麥家慶對張渝與楊興萬同為副庭長,張渝的權力卻大于楊興萬甚為不滿,為楊興萬打抱不平。

    他決心瞅準機會就要挑撥二人的關系。

     星期五下午,按慣例是法院的政治業務學習時間。

    楊興萬那天下午的确有私事沒能參加,又先和張渝打了電話請了假的。

    偏巧那天另外有個同事有事也沒能來,事先卻又沒請假,這位同事平時工作也有點吊兒郎當的。

    張渝就在會上說,“大家要注意加強政治思想學習,這位同事組織紀律思想淡薄,這樣下去不行,希望同志們幫助一下他。

    ”這話說完了也就算了,大家都認為是該批評一下這種行為。

    哪知麥家慶聽了這話,反複琢磨,認定這話是針對楊興萬說的,并且越想越對路。

    第二、三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大家都在家休息,碰不上面。

    “傳聲器”在家裡實在是憋不住了,心裡頭那話再不從口裡傳出去似要着火了一樣,星期天早上就跑到楊興萬家裡,把星期五下午張渝說的話添油加醋,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亂說了一通,一口咬定那話就是針對楊興萬說的。

    直把楊興萬和他老婆氣得臉青臉黑,都說張渝這樣做太過分了,欺人太甚!麥家慶離開楊興萬家時,楊的老婆熱情的留他吃了飯再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麥家慶推辭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走了,但那下樓的莊重神态俨然自己就是那拯救蒼生的救世主一般。

     星期一早上,張渝遠遠看見楊興萬來上班,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楊庭長,早!”楊興萬心裡窩着火,裝着沒聽見不理他,神情漠然的走開了。

    張渝心裡納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仁兄。

     以後,張渝和楊興萬這兩人的工作配合就不如原先那樣默契了。

    麥家慶看在眼裡,喜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