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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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來查問,他也不怕。

    然而,想是這樣想,他的心總還是安靜不下來,所以這天晚上,他是一夜都沒有睡着覺。

     郝裕如這天晚上過得也很不輕松。

    他待在南郊旅店423房間裡,一會兒###,一會兒憂慮,心裡總有種安靜不下來的浮躁之感。

    而且,這個旅店,這個房間,都讓他感到很陌生,很别扭,别說睡覺,就是待着都覺得難挨,所以他毫無睡意,一直坐在沙發上,熬着時辰。

    好不容易熬到了淩晨###多鐘,他離開了旅店,趕到長途汽車站,搭上了第一趟去河縣的班車。

     在回縣城幾個小時的旅途中,郝裕如一直埋着頭,生怕遇上個熟人認出了他。

    他感到車行得很慢,一路上竟有那麼多站,不時地要停下來,讓他覺得十分漫長。

    在終于到達縣城長途汽車站的時候,他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車,很快就從車站消失了。

     郝裕如的老婆楊姗姗,皮膚很白,額頭上有顆紅痣,人稱一點紅,是個心比天高的女人,郝裕如跑官買官的行動,有一半是在她的促使下成行的。

     這個隻有初中文化、原先在縣食品加工廠當臨時工的楊姗姗,三年前因丈夫當了副縣長,食品公司的領導把她調到公司辦公室,名義上是辦公室的秘書,實際她什麼具體的工作都沒有,每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去了不過喝喝茶水,聊聊閑天,公司裡沒有人管她,不過給她發一份工資罷了。

    從那以後,她不僅工作悠閑自得,生活也十分的滋潤,一家三口人住上了一處獨門獨戶的大院子,家裡頭家用電器等樣樣俱全,還經常有人登門送禮,她走到哪裡都能得到尊敬,恭維。

     這個巨大變化,使她樂不可支,卻沒有讓她就此滿足,她從這裡看到了當官的好處。

    她想,一個副縣長就叫她告别了起早摸黑、又髒又累的工作,成了一個工作悠閑、生活滋潤、處處受人恭維的官太太,要是丈夫升了縣長,書記,當了更大更大的官,那她該是多麼幸福,多麼榮耀呢?她因此産生了無窮的**,幾乎天天都在丈夫耳邊念着升官的經。

    平時她沒有事幹,最愛聽社會上的閑言碎語,對于那些捕風捉影和被無限誇大了的###傳言,她信以為真,隻要看見縣長書記的家裡去了人,就認定是去送錢的,因而心裡很不平衡。

    所以,書記調走、縣長的位子有可能出缺的情況一出現,她立馬就催促丈夫拿上錢,去市裡活動。

     幾天前,郝裕如把30萬元給了田忠信,回到家裡說了情況以後,一點紅非常高興,說是她家命裡注定要走好運,在市裡遇上了貴人。

    一向視錢如命的她,這時候變得比誰都慷慨,不但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錢,還從娘家借了一些,很快又給郝裕如湊足了20萬,催他趕快給田忠信送去。

     郝裕如出于安全的考慮,晚走了一天。

    在郝裕如于周六早起走了以後,她一天沒有出門,晚上也沒有睡覺,直等着丈夫的歸來。

     郝裕如一進院門,一點紅就在屋裡看見了。

    她急忙迎跑出來,等不得地問他怎麼樣,順利不順利。

    郝裕如急噓一聲,瞪她一眼。

    一點紅吐下舌頭,趕快挽住丈夫的胳膊進了屋。

     進屋後,不等郝裕如落座,一點紅又急切地催問。

    郝裕如抱怨說:“你呀你,幹嗎那麼着急,難道怕人不知道嗎?” 一點紅半撒嬌半生氣地說:“你真是的!總是那麼謹慎有餘,魄力不足,在自己家裡說話,誰能聽得見?” 郝裕如說:“我說的是剛才,為什麼那麼着急,那麼不注意呢?在院裡就嚷嚷着問,難道等那麼一會兒,就能把你憋死嗎?不知道隔牆有耳嗎?” 一點紅說:“行了,就好像有人24小時在牆外聽着你似的,有那麼嚴重嗎?”她見郝裕如要說話,堵住他的嘴,替他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對不對?我知道,就算我注意不夠,行了吧?可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麼心急嗎?兩天沒有出門,昨天一夜沒有睡着覺,看見你,我能憋得住嗎?現在該說了吧?快說!”她看着郝裕如的嘴,就像要把他肚裡的話一把掏出來似的。

     可郝裕如好像有意要鍛煉一下老婆的耐###,他依然不說老婆急想知道的話,而是說:“我一天一夜沒吃沒睡沒有喝水,你知道嗎?” 一點紅這才發現郝裕如的臉如刀刮過一般,她一下子心疼起來,驚叫起來:“啊呀!真是的,累壞你了吧?快坐下快坐下,我去給你沏茶,飯我早已經做好了的。

    瞧我光顧問你的事。

    ”她說着,把丈夫按坐在沙發上,趕快沏茶,弄熱毛巾給他擦臉。

     郝裕如喝了幾口茶水,潤了潤嗓子以後,才把去市裡給田忠信送錢的經過給老婆說了一遍。

    一點紅聽說錢送得很順利,一路上也沒有遇見熟悉的人,高興得連聲稱贊好。

     一點紅又問郝裕如:“他不說,他要先墊錢給送了嘛,你沒問他送沒送呢?” 郝裕如點下頭說:“他說了,都送了。

    看得出,他真是個熱心的人。

    ” 一點紅說:“可能他不是白熱心的,我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