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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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來講幾句,親自來表一個态比較好,你覺得呢?” 他這麼一說,楊波反而更加糊塗了,有點兒懵懵懂懂地看着門力生說:“那……您的意思,我該講一些什麼呢?” 一聽這話,門力生似乎更火了,一拍桌子呼地站了起來: “什麼話,這難道還用我來教你嗎?如果你認為自己應該上,那你就在大會上公開講,我楊某人就是要當這個市長,請你們大家都來投我一票好啦……如果你還有那麼點兒自知之明,也不想鬧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那你就公開地講,我自己絕沒有任何的想法,堅決支持市委的決定,也絕不同意任何人來投我的票,而且态度一定要十分誠懇,把你的那些支持者好好地罵上一大通——當然,我這裡隻是給你提一個建議,如果你自己不想這樣做,我也決不勉強,不過咱們話說到頭裡,以後你也就不要再來找我,我也就再沒有你這個老部下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就沒有什麼可以再說的了。

    這些日子,門書記真的是老多了也瘦多了,看着他那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再聽他忽然間竟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楊波感到更傷心了,隻覺得心口一陣陣地發緊,好像要心肌梗塞的樣子。

    這些日子,他其實一直都在做代表們的思想工作,反反複複不知道說了多少話,費了多少唾沫星子,但是說來說去實際上無非是一句話,這就是千萬不要選他,今天又要在這樣一個場合再講這樣重複的話,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臉紅,是不是有點兒太那個了? 在這個問題上,楊波實在很作難,他知道如果自己再這樣做,不僅群衆有看法,連雨杉也一定要和他大吵一通了。

    這些日子,其實雨杉已經對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前前後後大吵過好幾次了。

    從内心裡講,雨杉自然是很願意他能夠當選的。

    但是,她也一再地講,她更看重的是他在這種場合的表現,堅決反對他對門力生的話一口一個是是是,一副言聽計從的乖順樣子。

    她哪裡知道,即使這樣,門書記現在依然對他充滿戒心,如果再表現得桀骜不馴一點兒,那就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有時他真的想,也許自己倒不如站出來,幹脆像陳見秋說的那樣,來一個“當仁不讓”什麼的,也未嘗不是一個比較合理的選擇。

    至少他可不像金鑫那樣,他的身上既沒有什麼把柄可抓,而且在基層又有那麼多的擁護者,看門力生到底能怎麼樣。

    昨天下午,在和那成千上萬從各地趕來的群衆代表對話的時候,為了把事态平息下去,他已經向大家鄭重表示,一定聽從大家的意見,不僅自己要帶頭競選,而且要把大家的這些意見帶到會上,向主席團明确提出來……好不容易把那麼多人勸回去了,現在卻出爾反爾,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嗎? 但是,門書記既然已經說了,他就不能不做,更何況已經把這麼絕情的話都說出來了。

     他沉默着,臉大概也憋紅了,哧哧地喘着粗氣,好像要和人打似的。

    多少年了,在這位老領導面前一直是很順從的,但是今兒不同了,他第一次擡起頭來,兩眼逼視着這位老領導。

    門力生也是一臉怒容,也好像要和他打架一樣,略顯瘦削的長方臉棱角分明,一棱一棱的肌肉好像都在微微搐動……雖然他倆都坐着,相距咫尺,但是那架勢那情景讓他不由得想到決鬥場,想到氣氛緊張的“撓羊”賽場…… 這是兩個男人的較量,不僅比力量,而且是比意志比内力。

    就這樣一直過了好長時間,門力生才突然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嗨,老了!要是再年輕十歲,我一定和你狠狠地摔一跤,就像兩個真正的跤手那樣!” “我也一樣,雖然我也從來沒上過場……您不是說想和我一起去看一場民間真正的撓羊賽嗎?七月二十可是快到了。

    ” “是快到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有沒有機會了……” 說這話的時候,門力生突然變得從未有過的沮喪,好像把平生的所有力氣都耗盡了……看着他這個樣子,楊波當時就覺得心裡一陣酸楚,再也沒說話,扭頭就進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