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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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特别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要不,在他們這裡上夜班,還要賭赢了才輪得上哩。

    他媽的,我這一輩子不缺胳膊不少腿,怎麼就弄不下這麼好的一個營生?一想到這些,楊濤就真的很來氣,隻好在黑暗中騰出一隻手摸摸口袋裡剛剛赢的那幾百塊錢,自我寬慰地想,不過像我這樣也算是很不錯的了,隔三差五還能夠這樣打鬧幾個小錢,要換了二楞子他們,那不是更要凄惶得多了? 說曹操,曹操到,二楞子就在丁字路口那一溜廣告牌下候着呢。

    這麼晚了,這小子還不收工,騎在三輪車上随時都做個“走”的架勢。

    看到他,二楞子招招手,他把摩托減速下來,點一下頭就從這小子身邊過去了……隻聽二楞子竟悠着嗓子唱起來: 哥哥你要慢些走, 小弟弟我招一招手。

     陽婆婆早就落山了, 你不回家瞎轉悠。

     調子是本地的老調子,詞卻是現編的,這小子倒真夠開心啊!害得楊濤一扭頭,差點兒摔一個跟頭。

     在雁雲這個地方,大大小小的煤礦足有上百座,像樣的成規模的也足有幾十座。

    但是要說钛礦,卻隻有金山這個地方有新建的十來處,而且白峪溝是其中最大的一處。

    由于都是近幾年才陸續開發的,所以沒有什麼國家辦的,全都是機制靈活的股份和私營礦。

    白峪溝礦的老闆叫白過江,是離這個地方很遠很遠的一個南方人,在本地沒有多少社會根基,一遇打架鬥毆這樣的麻煩事,全靠楊濤這個白峪溝礦“保衛科長”來擺平呢。

    正因為這樣,白老闆倒是一向對楊濤十分器重,什麼手機呀摩托呀的,就都是白老闆專門為他配備的。

     回到白峪溝,楊濤遠遠地就看見了,礦門口圍了幾十号人,許多人的手裡還拿着鐵鍁、镢頭什麼的,和礦上的幾個民工推搡成一片,吵吵嚷嚷的隐約可以聽見“我們要見白過江、白過江滾出來”之類的聲音……走近了仔細一瞅,這些人都是附近白峪溝村裡的,幾個挑頭的他都認得,而且當年在一起打混架的時候,都沒少嘗過他楊濤那鐵拳頭的厲害。

    楊濤頓時心裡有底了,不管不顧地開着摩托就直着向人群沖了過去。

     啊……不少人驚叫起來。

     大家都好像商量好似的,立刻步調一緻地縮着身子向後面直退,很快空出了一條道。

    楊濤身手矯健地駕着摩托車,就在這人牆圍成的通道裡噌地往前一竄,又一個急轉彎,把摩托死勁地橫了過來,這才跳下車,丢開摩托瞪着他們說: “有什麼事情好好說,怎麼能把大門堵起來!” 大家一下子都啞了聲,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一會兒,才有人努力大着聲兒說:“我們要見白老闆,和你——我們沒有什麼說的。

    ” 黑暗中看不清楚這個說話的是誰,楊濤隻好沉着臉說:“白老闆不在,回城裡去了,現在有什麼事找我就得了。

    ” 一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再出聲了。

     這下楊濤更火了,也更有點兒瞧不起這些個烏合之衆,聲調立刻提高了好多:“怎麼,都啞巴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有正經事情呢,可沒工夫在這裡和你們幹耗啊!” 又啞場了好一會兒,還是原來那幾個挑頭的慢慢站了出來,你一句我一句向他講起了事情的原由。

    白峪溝村不大,就在這個礦的背後。

    這村裡原來有一股很清澈的泉水,是全村百十口人的命根子,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突然斷流了,村裡人都說,是開礦挖斷了村裡的龍脈,所以就派上他們來找白過江,要礦上給村裡安裝自來水的。

    一聽是這麼一回事情,楊濤的心裡更有底了,暗自冷笑了幾聲,才大聲地對他們說:“好啦好啦,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哩,原來就是這麼一件鳥事啊!你們幾個人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我帶着你們幾個去找 白老闆,咱們有事情好好商量,你們說是不是呀?” 聽了楊濤這一番話,又看看他身後愈聚愈多的他那些小弟兄們,村裡那幾十号人就小聲嘀咕着,把三個“代表”留下,不情願地散去了……一直看着他們消失得沒影兒了,楊濤才揮一下手,讓手下的弟兄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就把這站着發呆的三個人一起推搡進了礦區的一個廢倉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