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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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區紀委的面包車徐徐開出漢州賓館的大門,容棋仿佛一根木頭,呆呆地立在那棵小樹旁。

    杜贊之突然被“兩規”,這件事對他來說也太突然了,他一時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半天沒能從剛才發生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容棋在市委辦幹了近10年,從一般幹部到秘書再到副主任和主任,已在幾任市委書記手下幹過,他覺得杜贊之人并不貪,待人不錯,平時也沒有聽到别人議論他腐敗什麼的,更沒有聽說過有誰向上反映他的問題或者告他的狀,漢州老百姓憎惡的官不少,群衆老是傳這個被“兩規”了,哪個又挨抓了,可現在還不是一個個都神氣活現?杜贊之從來沒有人傳過什麼,怎麼突然就給“兩規”了?有些事情想想也真滑稽,剛才坐在主席台上指手畫腳發号施令的人原來是個腐敗分子,可大家是那樣唯唯諾諾府首帖耳,又想,現在台上的也不知哪個好哪個壞,但誰都得在他面前點頭哈腰阿谀奉承,這人世真是不可思議,看來這官場真是呆不得了。

     中午容棋沒有心情回家,他拿着杜贊之的公文包直接到了辦公室。

    杜贊之的司機秘書問杜贊之去哪裡了,容棋隻是說,他有事跟别人的車到地區去了,并沒有說被“兩規”的事。

    他要想一想,該不該對别人說,怎麼說,什麼時候說。

    他想他首先要告知的是杜贊之的妻子宋雙。

     下午将近5點鐘的時候,容棋給宋雙打了個電話,讓她回家去,說杜贊之有事要找她。

    宋雙是市人民醫院理療科的主任,她接到容棋的電話覺得奇怪,上班時間杜贊之讓她回去,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我有點事先走。

    ”她對科裡的同事說。

     宋雙回到家,杜贊之的小車已停在門口上。

    她開了門,看到從車上出來的是容棋,她往裡看看,車上除了司機,已經沒有人。

    “杜贊之呢?”宋雙忍不住問。

     容棋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他示意宋雙進屋,宋雙就先回屋裡了。

     宋雙看上去比杜贊之老得多。

    容棋想,這不知是他今天的感覺有問題,還是平時不注意,反正他此時覺得她像個老太婆,一個四十幾歲的人,生活條件也不錯,怎麼就如此老态了!但再一想,女人就是這樣,總比男人容易衰老。

    他老婆還不到40,并不比宋雙顯得年輕。

     “請喝茶。

    ”宋雙忙着給容棋沏茶,端水果。

    有人說,自從杜贊之當了市委書記後,宋雙就擺書記夫人架子,對人愛理不理了。

    容棋沒有這種感覺,在他的印象中,宋雙總是一臉和氣。

     “不用客氣。

    ”容棋說,面對這樣一個女人,容棋真不忍心馬上将杜贊之的事說出來。

    本來,容棋中午就要告訴她的,但覺得中午跟下午沒有太大的差别,他要想好個地點,選擇一個方式,既要讓宋雙知道真實情況,又不能讓她太受刺激,因為現在畢競還隻是“兩規”,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

     “不是說杜贊之找我有事嗎?他怎麼不見人?”宋雙間。

     容棋說:“杜書記到地區去了。

    ” “是開會還是幹什麼?”宋雙知道杜贊之到地區開會彙報工作是常事。

     容棋想了想,反正事情已到了這一步,再兜幾個圈子還是得講出來,那樣反而更折磨人,因此就直說了:“地區紀委要向他了解一些情況,中午讓他到地區去了。

    ” 宋雙馬上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放在腿上的手在顫抖,容棋這麼一句很含蓄的話對她的觸動有多大,容棋并不知道,但看來她已經控制不了自己,要不是正靠在沙發裡,肯定會跌倒。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容棋見宋雙已朋白了他的意思,就往好裡安慰,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這種情況很多,紀檢監察部門為了了解情況,随時叫去,很多時候隻是了解别人的情況,自己并沒有什麼事。

    ” 宋雙腦子裡先是變得一片空白,然後就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午以後的怪事,一件件浮現出來,她現在總算明白,那都是預兆,那些莫名其妙的電話一個個都是試探她是否知道社贊之已被人家叫去。

    上午已到下班時間,宋雙準備鎖門,突然一個留着小胡子的高個子青年到理療科要做内生場。

    内生場是個新項目,每次做30分鐘,帶有試驗性質,由欣然提供設備,醫院負責管理收費。

    欣然停薪留職不久,突然回來說要跟醫院合作一個項目,院長覺得合算,便同意了。

     “下午再來吧。

    ”宋雙說。

    她原來在内科做護長,半年前到省裡進修回來,院長讓她到理療科做主任,理療科工作量不大,環境也比較幹淨,是大家向往的地方,她怕招閑話開始不想來,但院長再三動員,她就來了。

    這家醫院裡的醫生護士跟市裡的領導沾親帶故的很多,一個個都被安排到理想的位置上。

    市委書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