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關燈
,随手将頭盔又遞還給了馬童,彬彬有禮道:“謝謝你。

    ” 馬童賭氣道:“是你們自己不戴的,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可不負這個責任。

    ” 田鵬遠不快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和我妻子不會有事的。

    尤其是我妻子,更是洪福齊天,吉人天相。

    ” 馬童自讨沒趣地走了。

     二人欲重新上馬,歐陽筱竹上不去,田鵬遠幫妻子登鞍,他一邊對妻子講述騎馬的要領,一邊輕輕地将她扶上馬背。

     當歐陽筱竹坐上棗紅馬的馬背時,那馬身似乎輕顫了一下。

     歐陽筱竹坐穩之後,田鵬遠用手在馬臀上輕拍了一下,那馬邁開四蹄,嘚嘚走了起來。

     田鵬遠伸手入鞍,從白馬的馬鞍下摸出一粒石子。

     他暗噓了一口氣,心道虧得自己多留一手,在剛才備鞍時,在兩匹馬的鞍座下都放入了石子。

     歐陽筱竹忽然在馬上回頭一笑道:“鵬遠,你對我這樣好,幫我圓了這場舊夢,我就是現在死去,也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話音未落,那馬已經開始不安地扭動身體,并撒開四蹄朝前小跑了起來…… 林曉風帶領大馬等人,荷槍實彈沖進神聖律師事務所,裡面的人見狀,都不約而同驚恐地站了起來。

     林曉風一腳踹開主任室的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兵分兩路,大胖帶謝虹及小李子等人端槍,如神兵天降,也同時降臨到程北可的家中,同樣大失所望,無功而返。

     林曉風回來後面向唐若飛報告:“程北可已經畏罪潛逃。

    ” 唐若習思忖片刻,把手中吸至一半的煙狠狠掐掉,拍案道:“發出通緝令,向全國通緝程北可。

    ” 歐陽筱竹已經進入了最危殆的時刻,她騎坐的棗紅馬越跑越快,還不時地前仰後踢,意欲将馬背上的人掀翻颠落。

    歐陽筱竹緊抱着馬脖子,身體死命貼向馬身,她随着馬背一起一伏,卻頑強地不肯掉下,棗紅馬激怒起來,越發四蹄如飛,跑得瘋癫,直向一面高坡沖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見田鵬遠的白馬不緊不慢地随後跟着她,不禁心中大痛。

     田鵬遠在後面暗自驚訝,她沒有吓得失聲尖叫,痛哭流涕,也并不向自己呼救,一個初次騎馬之人,居然在一匹跑得如癫似狂的馬上堅持良久而不摔落,真是令人贊歎。

     那棗紅馬跑上高坡,益發狂躁,終于縱身一颠,将歐陽筱竹從馬背上重重颠落下來。

    随着歐陽筱竹跌下,那馬随即也漸至安靜下來,跑出了數十米後,停止了跑動,甩着尾巴,在坡上吃草。

     田鵬遠眼見着妻子從馬背上跌下,正中下懷,臉上露出了得計的笑容。

    此番筱竹不論是死是生,他都已經穩操勝券。

    筱竹若死,自不必說。

    縱是筱竹命大,又一次死裡逃生,也逃不出自己掌心。

    若不死,則非傷即殘,摔成植物人也未可知。

    她若再提出離婚,人們就會以為是她怕拖累于他,而他則堅決不離,以示重情講義,人品高尚,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

    然後再徐圖謀害。

    他打聽到有一種叫琥珀酰膽堿的藥物,是一種呼吸弛緩劑,在西方一些國家作為死刑執行劑。

    此藥物殺人無痕,注入人體後很快消散,法醫很難追查檢驗。

    到那時,神不知鬼不覺,再置妻子于死地。

     田鵬遠先縱馬至那匹棗紅馬旁,他從棗紅馬的鞍下取出石子,不動聲色地抛掉。

     田鵬遠又下馬,來到妻子歐陽筱竹身邊。

     歐陽筱竹躺在坡地上,傷勢嚴重,她茫然地大睜着兩眼,嘴唇蒼白,腦後漿紅一片,草石盡染,血水汩汩,正不斷地湧流出來。

     這一次歐陽筱竹是必死無疑了。

     田鵬遠表情痛苦,假作悲傷道:“筱竹,都怪我,我不該帶你來騎馬的……” 歐陽筱竹笑了。

    她吃力地擡起一隻手,指指自己的胸口,示意有東西給丈夫。

     田鵬遠猶豫着,把手伸向了妻子的胸衣,從那裡他掏出了一張紙。

    他展開一看,大吃一驚,竟是一封遺書。

     遺書上是歐陽筱竹那工整娟秀的字體,寫道: 我不小心騎馬跌死,與我丈夫田鵬遠無關。

     ——歐陽筱竹絕筆 田鵬遠心頭一撞,不寒而栗道:“筱竹,這麼說來,你早就知道我要下手害你嗎?” 歐陽筱竹臉上平靜地笑道:“知夫莫若妻。

    這份遺書我寫下一段日子了,我沒有标明日期,就是不知道你會選擇在哪一天下手。

    ” 田鵬遠全身止不住顫抖起來,他再一次看向那份遺書,果然落款下沒有日期,他心中百感交集,頓覺汗顔,妻子至死都在想着自己,為自己開脫罪名。

     田鵬遠忍不住抱住了妻子,淚如雨下,痛不欲生叫道:“筱竹……” 歐陽筱竹氣若遊絲,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彌留之際,她的目光迷離,怔怔望着湛藍的天空,臉上現出一副憧憬的神态,微笑道:“假如有一天,你要是找到了咱們的女兒,你替我親親她。

    ” 說罷,撒手人寰,溘然長逝。

     田鵬遠撫屍恸哭…… 冷梅家。

     妞妞在樓下和幾個孩子一塊兒玩,一個女人四下張望了一眼,悄然走過來,蹲下身子,和顔悅色地對妞妞說:“你是叫妞妞吧?” 妞妞頭也不擡道:“是呀。

    你怎麼知道?” 王夢瑤笑了:“我不光知道你叫妞妞,我還知道你爸爸叫鐘慨。

    ” 妞妞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好奇道:“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這個女人是王夢瑤。

    此番為綁架鐘慨的女兒而來。

     王夢瑤笑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阿姨呀。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妞妞,你好久沒見到你爸爸了,你想你爸爸嗎?” 妞妞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王夢瑤拉着妞妞的小手道:“那,阿姨帶你去見爸爸好不好?” 妞妞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我姥姥、我媽、我小姨,還有幼兒園的老師們,她們都說不讓小朋友跟不認識的人走。

    ” 王夢瑤編假話道:“是你爸爸叫我來的。

    ” 妞妞質疑道:“那他自己為什麼不來?” 王夢瑤一怔,随即笑道:“你忘了,你媽媽爸爸不是正在鬧離婚嗎?你爸爸不敢來,怕你媽媽和他吵架,可是他又很想你,所以就想了一個辦法,委托阿姨悄悄來接你。

    ” 妞妞扭頭朝樓上看了一眼,道:“不能讓我媽媽,還有我姥姥、小姨知道對嗎?” 王夢瑤誇獎道:“對,妞妞真聰明。

    這件事情對誰都不能說,要保密。

    要不然以後你爸爸再想見你就難了。

    ” 妞妞仍不放心道:“阿姨,你不是壞人吧?” “阿姨不是壞人,阿姨怎麼會是壞人呢?”王夢瑤臉上有點尴尬,她笑笑,用手一指不遠處停放着的一輛面包車,哄騙道:“妞妞,不信你跟阿姨過去看看,你爸爸就在那車上等着你呢。

    ” 冷梅打開窗子,探身沖樓下喊:“妞妞,該回來喝兩口水了!……” 她連喊了幾嗓子,卻既不見妞妞本人,也聽不見妞妞的回答,她一下子慌了神。

    她幾步奔進小屋,沖着靠在床頭正戴着耳機聽歌的那雨心張皇失措地喊道:“雨心,你走得快,你快下樓去找找,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妞妞怎麼不見了?” 那雨心下樓,左右張望尋找,轉過一幢樓,她看見了前方數十米外,一個女人牽着妞妞的手行色匆匆地走。

     那雨心在後面喊道:“妞妞……” 妞妞聽到了那雨心的喊聲,腳底下一停,把頭轉了回來。

    那女人見此,卻突然一把将妞妞夾在腋下,飛快地朝前面停放着的一輛面包車跑了過去。

     那雨心猛然意識到不妙,她急切大喊:“妞妞……快回來……妞妞……” 那個女人跑至車前,在車内一個男人的接應下,将四肢掙紮的妞妞硬塞進了面包車。

    就在那雨心不顧一切地沖到離面包車幾步之遙的地方,那輛面包車轟鳴一聲,飛速地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