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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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大概使勁稍用足了點,盧副鎮長有一種被老虎鉗子夾着似的受不住了,生疼卻又不好抽回,強忍着那副裝出的笑臉:“那是那是!”心裡又罵:狗日的來勢不小哩,嘴像蜜似的甜。

    待紀載舟抽出手後又自覺得意,雖然有些不愉快,但是這小子在衆目睽睽之下也真會給面子恭維人了,前幾任的那些夥計一個個見面時都像長頸野鹿似的昂頭豎尾。

    哪有這般敬人之語?初次印象不錯。

     紀載舟又同其他幾位副職一一握手。

    大家看看盧貴權又看看新鎮長,心裡都很輕松,互不出聲地作了初評:年輕、精明、恭謙、大度、随和、相容,但就是嫩了點。

    歡迎儀式完畢,大家相互自由地交談着。

     盧貴權這時的眼光走了神,直朝鎮政府大門北街處瞄,臉上流露出幾許得意之色。

     李加站在旁邊一直不動聲色地察言觀色,他已從老盧眼神中窺視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疾步靠攏紀載舟,用小肘略拐一下他,低語道:“當心見面禮!” 紀載舟還沉浸在興奮自信之中,經李加這麼突然一拐一語,心裡頓時發虛。

    還沒等他完全理會話意,隻見街北面浩浩蕩蕩潮水般地湧來了一群人。

    他定睛細看,是一大群農民,手裡都拎着蛇皮袋,指手劃腳罵罵咧咧地朝這裡飛奔而來。

    不到三分鐘,一下将鎮政府大門圍了個水洩不通。

     盧副鎮長木着威嚴的闊臉,手一指衆人,大聲喝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要幹什麼呀!啊?” 衆人猛遭這一聲喝斥,六神無主地相互瞄瞄,小聲叽叽着。

     “閃開——”突然從人群堆裡閃出一個長發愣頭青,大喝一聲來到盧副鎮長的跟前,用手指指這群人,又指指幾個鎮幹部:“我們是農民,要來讨個公道!” 盧副鎮長也用手一指長發青年來個下馬威:“咋啦?你小子想帶頭造政府的反是不?你還嫩了點!” 長發青年頗不服:“老子嫩,你倒是老昏了頭!” 紀載舟還沒看出多少門道,但很快有了頭緒,憑他的直覺推斷,可以肯定,老實巴交缺少群體意識的農民,不是因自己的切身利益不得已一般不會有這麼大的聲勢到鎮政府鬧事。

    他已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眼前的幹群對立勢态不能再繼續下去,自己必須立即出場制止。

     李加在旁邊扯一下紀載舟的衣袖,低語道:“這破爛地方,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的,當心今天碰一鼻子灰。

    ” 紀載舟輕輕一拍李加肩頭說:“沒事,你暫時委屈一下,先到院子裡車上躺會兒,今天老兄就輕待你了!” 李加擺擺手中的鑰匙:“好吧!” 紀載舟走到一老農民跟前,若無其事地猛觸一下手中蛇皮袋裡的那坨東西,心尖猛地一顫:是稻谷。

    待抽回手,他立即糾正自己,不是稻谷,是谷種!他覺得自己已經處在風口浪尖上了。

    他覺得很蹊跷:這麼大的事,為什麼這些農民早不來遲不來,偏在這個時候來呢?事情怕沒有那麼簡單,裡面定有文章。

    此刻不容他去想這些,但耳朵裡又響起了李加在途中對他說過的那句話:盧貴權是疊鎮的地頭蛇,他在疊鎮走到哪裡,隻要輕輕跺一腳,疊鎮的地就要抖三天! 他迅速調整了思路,決定主動出擊,去消除這劍拔弩張的态勢。

    初次登台亮相沒有胸有成竹的智謀是不行的。

    他人雖年輕,但做農民的工作經驗還是有的,他早在縣解放農場住場蹲點時就有過這樣的經曆。

     他來到那個長發青年的旁邊,輕輕一拍他的肩,不亢不卑地說:“你有話好好說,罵人就不好了。

    ” 長發青年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譏諷道:“不是你的事,鹹吃蘿蔔淡操心,走開!” 盧副鎮長見紀載舟引火上身,心中竊喜,剛才是他有意設計的,倒要看這娃娃臉的紀載舟如何應付。

    這些年凡到疊鎮的新官,都要受到這種類式的禮儀。

    小狗日的若過不了今天這關,今後甭想騎在老子頭上拉尿。

    在疊鎮這塊土地上他還從沒怕過人,也就根本沒把面前這土頭土腦的小青年放在眼裡。

    他惡聲暴語地說:“你小子真不識擡舉,也不睜開眼仔細瞧瞧這是誰?他就是咱們疊鎮的新鎮長,一鎮之長!” 那長發青年先是一愣,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歲數不大又頗有氣度的新鎮長,便順勢爬竿道:“那就找你這鎮長了,他也跑不掉,當官的罵人!” 紀載舟也一語雙關:“他并非罵你,他不大你輩也大你歲,論年齡,他可以做你的父親,論資曆,他是多年的老鎮長,你們疊鎮人說話帶口調是個習慣,你說是不是?”一下将小夥子噎住了。

     長發青年仍頗不服氣,緊接話頭:“你也少在我面前教訓人!從現在起我們找你這新鎮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