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3:小雪初霁晴方好——雪空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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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藍衣男子卻隻是一挑眉頭,淡淡看着紫衣男子道:“九霜不在,想不到你一人也可以這麼聒噪。

    ” “聒噪?你竟然說我聒噪!”紫衣男子馬上跳腳嚷了起來,擡手成拳擊在藍衣男子肩上,“枉費我自你失蹤後日夜擔憂,枉費我還每日派人打掃你的房子,枉費我還上廟裡為你求平安簽,枉費我還……” 紫衣男子說着許許多多的“枉費”,那藍衣男子說嫌他聒噪卻也未加阻止,隻是靜靜地站着,任憑他的拳擊打在身上,雖然有些疼,但疼得溫暖,疼得痛快! 而君品玉此時看這紫衣男子隻覺他又倒退了十歲,不過是一癞皮小孩兒,被同伴一句話刺着了要害處,不禁惱羞成怒,打打罵罵地欺負着,可這欺負倒似是說:我們這麼久不見,我不欺負你一下怎能顯出我和你的好來。

     而那人……她目光移向藍衣男子,見其非但未有嫌惡,冰般透徹的眸子裡射出絲絲暖光,這倒是稀奇了。

     三年前,那個雪夜裡,本已睡下的她忽被石硯的驚叫聲喚醒,披衣起身,出了門,便見石硯他們幾個擡着一個雪血交融的人至她門前。

     睡在後堂的石硯本已睡着了的,誰知被院中響聲驚醒,起床開門,便見院中卧着一個血人,雖是驚疑不已,但察探下知這人還有氣息,當是救人要緊,忙喚起師弟們,将其擡至她院中。

     他身上隻有一道劍傷,偏那一劍極深極重。

     前一年裡,他幾乎都卧于床榻,至第二年,才可勉強起身,但也隻限于房中慢慢活動,第二年過完之時才算完全康複。

     想起為他治傷的那前一年裡,他閉口不言,從未道及自己的來曆,也不問及他自己身在何方,隻是靜靜地躺着,任人施為,偶爾裡,目光移向窗外,張望一眼那通透的藍空,但眸中神色黯淡陰郁,令人見之揪心。

     她常年接觸的便是徘徊生死間的病人,自能了解那樣的眼神,那是心若死灰之人才有的絕望! 明明如此年輕出色的人物,為何卻有如此眼神?她憶起自身,對他便心生一份同病相憐,雖不知其來曆,卻依是盡心醫治,偶爾得閑,也來他病榻前閑說幾句,基本都是她在說,他從未回答,但她知道他都聽進去了。

     直到有一天,因白日裡她醫治了一個重傷的江湖人,是以晚間洗去一身血腥後來他的房中閑說,便自然地說起了江湖間的事迹,也很自然地說起江湖人的武功,然後她很自然地便說:“雖不知傷你的是何人,但從傷口來看,那人定是罕世高手,那一劍的分寸拿捏得絲毫不差,不要你的命,卻可令你重傷兩年不起。

    ” 就在她那一句話說完,他死灰一般的眼眸忽閃現一絲亮光,那總是漠然望着屋頂的雙眸也立時轉向了她,似在向她确認。

    那刻,她知道,傷他之人必是他心中極重要的人,傷在身,痛在心!而她這一句話,卻解開了他的心結! 第二日,她再去看他之時,他終于開口,雪空。

     隻是簡短的兩字,但她知道他是在告訴她,他的名字。

    那時,素來心緒淡然的她竟隐有愉悅。

    她想,這人是打算要活下去了,活着的生命當比死去的令人開心。

     而那以後,他雖然依舊言語不多,但在她問話之時偶有回答,且治療時極其配合,不再是生死無關的漠然,眉眼間神韻漸現,那罕世的容顔,冷冽的清華氣度常令軒裡的徒弟們失神。

     待他漸漸好起,能自由活動之後,便常見他在院中練劍。

    她雖通武藝,但也隻是練有幾分内功,為着救人之時的方便,而于其他卻是懶于練習,武技一途不及醫術一半,隻是平日接觸的江湖人不少,稍有些眼力,看得出他的劍術極其高明。

    再有時間,他便是待在她的書房,隻可惜她的書籍大多都是醫書,難得他看得進去。

     待他傷好後也未曾離去,而兩年的相處,品玉軒的人都當他是自己人了,一個個都待他極好,巴不得他不走,所以他便留在了品玉軒,偶爾太忙之時他也伸手幫忙,隻是他的幫忙很難生效,那樣特異的容色,無論病人還是徒弟們常都隻顧着看他去了,是以幾次後他便極少出内堂,倒是常上天支山去,早出晚歸,回來時還會帶回一些草藥,想來書房中的那些醫書他定是看了不少的。

     她雖非江湖人,也不與朝堂接觸,但接觸的人多了,自也能看明白一些事。

    雪空必不是凡品!隻不過,她行醫已久,看慣了生離死别,也看淡了世情百态。

    這人來了便來了吧,若要去時那便也去吧。

     如此一年又過去了,品玉軒的人似都忘了他是憑空而來的人,隻當他就是這品玉軒的人,一輩子都在此了。

     可此刻,眼前這身份不明卻定是來曆非凡的紫衣男子親密地喚着他“雪人”,而冷淡待人的他卻肯任他摟抱捶打,那眸中分明有着暖意與愉悅。

     他該是離去了吧? “雪人,你既然沒事,為什麼不回去?你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嗎?竟是連個信也不給我們,你真是雪做的啊,沒一點人情味!” 這邊君品玉一番思量,那邊紫衣男子還在唠叨。

     “雪人,你這麼久都不回去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紫衣男子忽然眼睛一轉,手指向君品玉。

     君品玉倒不防他有這一說,雖有些訝異,但也無一般女子的羞惱,隻是淡淡看一眼此刻眉飛色舞的紫衣男子,他此時倒似忘了兄長的病,而那一身的雍容貴氣早已蕩然無存,不知他是很會裝還是他素來便有兩副面貌。

     雪空與他相處多年,自知他的性子,隻是淡然道:“我受傷了,一直在此養傷。

    ”三年有多的時光便用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帶過。

     “受傷?”紫衣男子趕忙将他全身打量了一番,見他無礙才放下心來,“當初在康城……原來你受了傷啊,現在好了吧?當年沒有你的消息,我和九霜要派人去找你,可是大哥卻說不必了,他說你決不會死,那時我怎麼也不能安心,今日我倒是信了。

    ” “主……主人他……好嗎?”雪空冰眸閃爍一下,輕輕問了一句。

     他這一問,倒是将紫衣男子的開心全給問回去了,一下怔在那兒不知要如何作答。

     紫衣男子的猶疑令雪空眉峰一鎖,凝眸打量着他,問道:“你為何會來此?” “我……”紫衣男子張口,目光卻掃向君品玉,再看看雪空,似不知到底要不要說實話。

     可雪空也非愚人,一看再一思量便是明白了,“來品玉軒的都是為着求醫,你來……”目光仔仔細細打量了紫衣男子一番,“你無病無傷,那能令你前來的必是九霜或者……”話音一收,冰眸中已是利鋒迸射,“誰病了?” 那三字說得緩慢,卻低沉有力,隐透壓迫之感,那五人未曾如何,君品玉卻是目露異色。

     “九霜很好。

    ”紫衣男子避重就輕。

     “皇雨!”雪空的聲音中變冷。

     “唉,”紫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