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守素藏真藏情育愛 助纣為虐責女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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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去,見攤内站立個高翹着兩绺胡須的彪形漢子,手裡正舉着一把長長的月形馬刀,刀鋒上閃着熠熠的青光,一望而知是把鋒利的好刀。

    那漢子将刀在手中抖了一抖,說道:“我家世代鑄刀,曾榮獲敝國皇上的嘉獎。

    聽說貴國的伊犁刀利,特專從敝國趕來貴地,欲和貴國的伊犁刀一比鋒利。

    我手中這把刀,乃是我爺爺當年鑄造,在比試刃利中,不知削斷過多少利刀。

    這刀刃卻毫無卷損。

    諸位身旁如帶有伊犁好刀,請未一較,隻要能卷損我這刀刃,願将我攤上的二十把好刀相送;如被我這刀刃削斷,今後就休再自稱伊犁刀好,還不如買把我這攤上的刀去。

    ” 玉嬌龍聽了他這番話後,方才知道他原是這塔城近旁的鄰邦過界來賣刀的。

    她對他說的那番話雖也不禁感到惱怒,但還是沉下氣來,隻遠遠地站在一座篷帳旁邊,冷眼看他動靜。

     攤旁漸漸圍滿了人,不少人臉上露出忿忿的神色,隻是看着他手中那把閃着熠熠青光的馬刀,誰也不敢拔刀和他一較。

     賣刀漢子又把剛才所說的那番話重說了一遍後,帶着脾睨的神情,又補了一句:“諸位是不敢來較,還是未曾帶有伊犁刀?” 這時,人群中一位牧民打扮的年輕漢子被激怒了,拔出腰間短刀,分開衆人,上前對賣刀漢子說道:“我這刀也是我爺爺打的,讓它來和你那刀碰碰看。

    ” 賣刀漢子瞟了眼年輕漢子手中短刀,冷冷一笑,說道:“好,我還可讓你三分,我隻端着這刀,就讓你用力來砍好了。

    ”說完,他用雙手握緊馬刀,平端腰際,将刀刃向上。

    年輕漢子也不和他計較,将短刀高舉過頭,運足氣力,猛地一揮,向賣刀漢子的刀刃砍去。

    隻聽“锵”的一聲,年輕漢子手中短刀斷為兩截,賣刀漢子發出幾聲狂笑,随即舉起刀來在他唇上親了一親,嘴邊挂着一絲輕蔑之意。

     年輕漢子羞得漲紅了臉,恨恨地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短刀往地下一摔,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去。

     雪瓶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早已按捺不住她那股好強的心性,忙扯了扯玉嬌龍的衣角,央求道:“母親,取出你那柄劍去和他比試比試,我敢說,他那刀準不及你的劍利。

    ” 玉嬌龍好似沒聽着一般,不理,也不吭聲。

     雪瓶急了,又央求道:“母親,你不願去,我去。

    ” 玉嬌龍瞪了她一眼,說道:“他是什麼人,也配得上你去和他逞強鬥勝!” 雪瓶見母親不樂意,隻好嘟着嘴不說話,這時,攤後那賣刀漢子已從地下撿起斷刀,拿在手裡看了一看,說道:“在我家鄉割麥用的刀都比這刀利。

    ”他話音剛落,忽從人群後面傳子一聲響亮的話音:“你休誇口,我來和你比試比試。

    ” 這聲音剛一傳入玉嬌龍耳裡,她不禁猛然一怔,整個心立即收縮攏來,趕忙閃身躲到篷帳側後去了。

     雪瓶也茫然不解地跟着母親退去。

    她一面惶然地仰頭看看母親,一面忙又偷眼向那邊人群望去。

    就在這一瞬間,隻見人群後面擠出一條漢子,濃黑的胡須幾乎遮去了半個臉面,遠遠望去,隻能看到額問那兩道漆黑的劍眉和劍眉下那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那漢子穿了一件白布排扣緊褂,鼓聳的胸肌将胸前褂扣全都綻開。

    那漢子分開衆人,來到賣刀漢子的前面,雙手抱胸,緊瞅着他,眼裡露出略帶嘲諷的神情,說道:“你賣刀就賣刀,比刀就比刀,為何說出這些話子,豈欺我塔城真無利刃?!” 賣刀漢子将他全身打量一番,見他身旁并未帶有刀劍,說道:“我自誇我刀利,何損于你!你如真有利刃,就去拿來比比,如能勝過我手中這口馬刀,這攤上二十把刀全部歸你,并任你如何誇去。

    ”說完,又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眼,說道:“我隻比刀快,不鬥嘴利。

    ” 那漢子眨了眨眼,帶嘲諷地說道:“我來就是和你比刀的,隻怪你眼淺,豈欺我無刀!” 話音剛落,隻見他将手一擡,迅即從項後抽出一把刀來。

    那刀長不過一尺五寸,厚背薄刃,閃閃的青光中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氣。

     賣刀漢子吃了一驚,不覺連連退後兩步,張大着一雙驚詫的眼睛望着那刀,說道:“你這可是伊犁刀?” 那漢逡笑了笑,說道:“我這刀隻是砍柴所用,哪能妄冒伊犁寶刀!” 賣刀漢子望着那刀猶豫片刻,說道,“你這刀背厚,這樣比是不公平的。

    ” 那漢子:“我也讓你三分,照樣隻端着它,讓你用刀來砍好了。

    ”說完,隻用一手握刀平端出去。

    賣刀漢子見事已至此,隻好将心一橫,高高舉起手中馬刀,讓刀鋒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後大吼一聲,拼力劈将下去。

    隻見火光一閃,賣刀漢子就隻剩下半截刀葉在手裡了,人群中頓時爆響起一陣拍手叫好的聲聲。

     雪瓶看得呆了,正要跟着應和幾聲,突然被母親用手一拉制止住了。

    她擡起頭來,見母親臉色發白,眼裡閃着亮光,用一種微微顫抖的聲音對她說道:“休要出聲。

    我擔心這兒會出事的。

    ” 雪瓶驚疑不解地說道:“出什麼事?” 玉嬌龍并不答話,隻說道:“走,我們到僻靜處去歇息。

    ”說完,也不管雪瓶樂意與否,便拉着她向草壩邊上走去。

    她尋了處可以看清集會上動靜而别人卻又不易注意的角落坐了下來,母女二人都默默無語,各自向場内窺探着、張望着。

     過了一會兒,場裡忽然騷亂起來,隻見篷蓋紛紛拽倒,驚惶的人群四散奔逃。

    場裡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和呼喝聲。

    玉嬌龍猛然站起身未,緊緊注視着場内的動靜。

    雪瓶忙問道:“母親,出了什麼事情?” 玉嬌龍尚未答話,忽見剛才在攤前較刀的那位濃須漢子騎着一匹大紅馬,領着十來騎人從場裡沖殺出來。

    那漢子揮舞着那把閃閃發光的厚背短刀,所向無敵,勇猛絕倫。

     不料他剛沖到場口,便被從城裡趕來的三十餘騎官兵截住,一場惡戰便在壩上展開了。

     雙方在混戰中擠成一團,隻見馬擠馬,人碰人,因此都施展不開,隻是亂砍一氣。

    一瞬間,便已有幾人被砍下馬去。

    雪瓶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拼殺,毫無一點驚懼之意。

    她見那濃須漢子雖被六七騎官兵前後圍攻,卻仍奮力沖殺,毫不在意。

    不一會,又有兩人被他砍翻落馬,其餘的幾騎竟被他吓住,隻圍住他,不敢再沖上前去。

    濃須漢子勒馬橫刀,仰天大笑,說道:“玉帥的守邊精騎,卻原都是一些膿包!” 雪瓶聽了一驚,忙問道:“那漢子是什麼人?” 玉嬌龍咬着唇,沒應聲。

     雪瓶隻緊問道:“母親,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嘲笑玉帥?” 玉嬌龍被她追問不過,隻得說了聲:“馬賊。

    ” 雪瓶豎起眉頭,張大了眼睛,又說道:“與他拼殺的那些人當然就是官兵了?” 玉嬌龍點了點頭。

     雪瓶也不再問什麼,趁母親未防,輕輕從她懸佩在腰間的弓袋裡取出彎弓,觑準那漢子,暗暗罵了一聲:“讓你嘗嘗玉帥官兵的厲害!”随即發出一箭,向那漢子射去,這箭不偏不倚,正中那漢子右臂。

    那漢子吃了一驚,手裡的刀也失落地上,他猛然回過頭來,一雙忿怒的眼睛正好和玉嬌龍那驚惶失措的眼光碰在一起。

    他膘了瞟雪瓶,心裡便一切都明白過來。

    他隻瞪着玉嬌龍,忿忿地說道:“你養的好女兒!” 雪瓶見他罵了母親,眉一豎,又端起了手中的彎弓。

    玉嬌龍迅即伸手将她彎弓往下一按,同時發出一聲慘切的哀吟,幾乎是帶哭地說道:“你……你做錯事了!他……他是你的恩人!” 雪瓶驚恐地擡起頭來,見母親臉色慘白,嘴唇也在微微地顫抖,睜着一雙失神的眼睛,緊緊注視着前面。

    等她再回過頭來時,隻見那漢子已落到那幾騎官兵的手裡,他們正在捆綁着他。

    一會兒,便由幾十騎官兵簇擁着押往塔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