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柳暗花明原形又露 夜涼園靜舊好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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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說了些什麼?” 香姑道:“他隻說想見見你,替達美打聽一下那位姓春的女子。

    ” 玉小姐問道:“你可知那姓春的是誰?” 香姑道:“就是小姐。

    小姐那次逃回迪化時我曾聽你說起過。

    ” 玉小姐突然追問了句:“那漢子又怎會知道我與姓春的有什麼關系來?” 香姑不知該怎樣回答了。

    怯生生地,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玉小姐眼裡露出審訊的神色,問道:“你真的不認識那漢子?” 香姑差點要哭了,說:“真的不認識。

    ” 玉小姐又問道:“你可問過他是誰?” 香姑遲疑了下,嗫嗫地說:“問過。

    他說他姓仇。

    ” 玉小姐兩眼緊緊地盯着香姑。

    香姑把頭慢慢地低了下去,房裡靜靜的。

     過了好一會,玉小姐才又用平時那般溫和的聲音說道:“你看我是見見他的好,還是不見的好?” 香姑毫不遲疑地說:“見見的好。

    ” 玉小姐:“那姓仇的漢子住在哪兒?” 香姑:“北街口的‘四海春’客棧裡。

    ”玉小姐:“怎樣見法,難道要我到客棧去?” 香姑不開腔。

     玉小姐:“你去領他進府來?” 香姑還是不應聲。

     玉小姐起身踱到房中,停了停,又在桌旁坐下來,沉思着。

    香姑偷眼望去,正遇上玉小姐也向她投來的眼光。

    她從玉小姐那目光裡感到了她平日受寵時那種對她疼愛的神情。

    她壯着膽,輕輕來到玉小姐身旁,小聲對她說:“後花園門的鑰匙在趙媽那裡,明天我去向她要來。

    ” 玉小姐沒置可否,慢慢站起身來,滿懷欣慰之情,把香姑拉到她的懷裡,緊緊地偎抱着她。

    香姑感到玉小姐的胸口在咚咚地跳。

    她已從玉小姐的撫愛中得到了報償和滿足。

     玉小姐在她耳邊柔聲地說:“你明天去對那漢子說,要他晚上二更後到牆外後門來。

    ” 當香姑退出去時,玉小姐又叫住她,說:“你去告訴高師娘,說我明晚要在花園裡多呆一會兒,叫她别到花園來。

    ” 第二天傍晚,玉嬌龍仍和往日一般,獨自去花園練武。

    可今晚她再也無法專心緻意下來,隻略略練了幾路,便收好劍,在花園裡徘徊。

    夜是靜悄悄地,深秋的寒意已經禁住了蟲聲。

    月亮正升過牆頭,如水的清光灑滿幽靜的角落。

    玉嬌龍心神不定,不時東張西望,她明知這後花園是誰也不敢貿然闖來的,但她今晚總是提心吊膽,放下下心。

    她心裡從未有過如此的煩亂。

    她一想到那即将到來的羅小虎,心裡便不由一陣顫動起來。

     自從那次在張家口外的風雪中曾經遠遠地見過他的身影以後,又快一年了,連夜來入夢都那般困難。

    不久前,雖曾從父兄口中聽到一些有關他的消息,但給她帶來的卻更是揪心的憂念。

    消息無由打聽,相思向誰訴去,枉自過着堆金擁錦般的生活,心裡卻比在沙漠裡還寂寞。

    好不容易今晚又要重相會了,但跟他說些什麼呢?他又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呢?還不是匆匆相見,又匆匆别去…… 玉嬌龍的心裡心翻騰着,有如錢塘江的潮漲一般,一潮擁起一潮。

    忽從前面花園那邊傳來了二點更聲。

    玉嬌龍的心頓時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忙閃身到一排古柏下的石山旁邊,借古柏的陰影把自己隐蔽起來。

    她屏住氣,側耳聽去,不一會,牆邊的門響了,接着,她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向她走來。

    她感到一陣氣促,喉嚨裡好像被塞住似的。

    那身影是那樣熟悉,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雖然也還距有好幾步遠,可她似乎已經感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一股熱氣,一股帶有曾使她心顫動的汗味的熱氣。

    當那身影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也投入樹陰時,那漢子便已來到了她的跟前。

    玉嬌龍如癡了般地望着他。

    那漢子用一種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來了。

    ” 玉嬌龍微張着嘴,還是一動也不動地望着他。

     那漢子又說了句:“在張家口外的廟子裡我晚來一步,隻看到你已遠去的車影。

    ” 玉嬌龍這才好象猛醒過來似的,輕輕地驚呼了聲:“啊,小虎!”她向前跨了半步,正要撲進羅小虎的懷裡去,卻又突然停住了。

    她緊張地回頭向四周張望了下,還是滿園清輝,一片寂靜。

    她又舉頭向後園那邊望去,見母親房裡還亮着燈光,母親的身影正照映在窗上。

    玉嬌龍心悸了,她似乎看到了母親那雙含着譴責的眼睛正望着她。

    一時間,滿園裡的每個花叢、角落、石旁、樹後都閃着府内上下人等的眼睛:父親嚴厲的眼睛,哥哥含怒的眼睛,嫂嫂怨怪的眼睛,趙媽鄙夷的眼睛,高師娘幸災樂禍的眼睛,以及香姑驚懼凄惶的眼睛……。

    玉嬌龍的心不由一陣戰栗。

    但站在她面前這人,卻正是自己朝思暮想、悄悄藏在心裡的人啊!她真恨不得在這一瞬間整個玉府和京城都沉入地下,把這兒變成一片草原,讓她毫無悸忌地投到羅小虎的懷裡,盡情地痛哭一場。

     無須再訴說什麼,就讓眼淚來傾訴自己心中的苦,心中的怨和愛,一任淚水流滿自己的臉,灑滿羅小虎的胸膛。

     羅小虎和玉嬌龍就這樣久久地對站着,誰也沒再吭聲。

    羅小虎從玉嬌龍那肩膀的微微抖動中,知道她在悄悄地哭泣。

    他正想伸出手去把她拉到身邊,撩起自己的衣襟為她拭幹淚水,恰好一陣微風拂過,從玉嬌龍身上散出一股刺鼻的香氣,羅小虎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的手停住了。

    正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