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南楚狀元 第二十九章 千鈞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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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流到壺口,從壺口旁邊雕刻的蓮花心倒入酒杯,這樣用毒,神不知鬼不覺,就是殺了千人百人也不露形色,當然這毒藥必須不讓銀壺變色,這樣既可以免得什麼人都可以使用藏鋒壺害人,也是為了讓喝酒之人不起疑心。

    想不到今日這藏鋒壺用到了我自己身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李贽拿起藏鋒壺,先倒了一杯毒酒,又移開拇指給自己倒了一杯淨酒,放下酒壺,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勉強笑道:"先生請滿飲此杯,從此飛黃騰達,青雲直上。

    " 我接過那杯毒酒,心想,若是我為此人嘔心瀝血,最後得到的也恐怕隻是這杯毒酒罷了,看向雍王,見他強顔歡笑,淡淡一笑,想到此人從前恩寵,不由開口道:"殿下龍日天表,貴不可言,從今之後,隻要外修兵甲,内修德政,太子縱然忌憚,也不敢輕易挑釁,至于其他事情,自有賢士為殿下謀劃,哲今日辭别殿下,今日恐相見無期,願殿下早日一統天下,令四海升平,百姓安樂,随雲雖在江湖之遠,也将為殿下日夜祈福。

    "我這一番話全是發自肺腑,我真的不怪他,他要殺我都是因為我逼他太狠,真龍自有逆鱗,想到今日之後不會再見,不免說了幾句心裡話,端起酒杯,我能夠分辨出酒裡面的毒藥,我所配制的萬毒降也是劇毒之藥,但卻能夠護住心脈保住我的性命,今夜就是我詐死的良機。

    舉起銀杯,我就要喝下這一杯毒酒。

     李贽從江哲接過酒杯,心中就是十分不安,他從未作過這種殺害賢才的事情,未免有些愧意,此刻聽到江哲這一番肺腑之言,那有千鈞之力的右手竟然顫抖起來,此時眼見江哲就要喝下毒酒,胸中血氣翻湧,突然伸手按住了酒杯。

     我疑惑的望着李贽按在酒杯上的手,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心中一片混亂,李贽雖然開始隻是一時沖動,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拿走酒杯,淡淡道道:"先生雖是文士,可是胸襟氣魄,不遜沙場壯士,當用大杯,不應該用此銀杯,來人,拿我的金盔來。

    " 不多時,侍奉的仆人捧來了李贽上陣殺敵所穿的禦賜金甲的頭盔,李贽沒有使用藏鋒壺的機關,打開了壺蓋,将壺中美酒全部傾倒在金盔之中,雙手舉起,道:"江哲,你雖是南楚繁華之地的才子,但你的心志品性卻勝過我大雍的邊關勇士,本王用金盔賜酒,望你一路順風。

    "這一刻,李贽心中再也沒有憤恨怨責,而是一片平和,他心想,不能讓江哲為我所用,是我缺少德才,我若擅殺無罪賢士,就是帝位在我面前,我又有什麼資格坐上去呢。

     第一部南楚狀元第三十章風虎雲龍 南楚至化元年十二月,江哲禁于雍王府,王雖倍加禮遇,但哲心志不屈,齊王顯,頗愛哲才,促雍王赦之,雍王不得已許之,因哲品性高潔,乃以禦賜金盔盛酒相送,哲乃感激涕零,遂降雍王。

     ——《南朝楚史·江随雲傳》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接過金盔,腦子裡滿是李贽按在酒杯上的情景,他竟然放過我了,放過我這樣一個屢次冒犯他的狂生,而且還是可以讓他大業成灰的心中毒刺。

    不知怎麼的,我的眼淚一滴滴墜落,落在金盔裡,落在雪色的衣襟上,我幾乎不能行動,想起當日德親王一旦覺察我不可能忠心耿耿的效命南楚,就對我十分提防,我在建業養病,德親王的密探始終在監視我,想起我最後一次上的谏表,一片赤心為了南楚,可是換來的隻是貶斥,從前我以為對這些根本不在意,到今日我才發現這些都深埋在心裡,這是連我自己都無法覺察,或者是不願想起的悲涼往事。

     我端起金盔,也不顧忌酒液濺落,一口氣喝下了盔中美酒,心中暗想,這大概就是諸葛武侯為何鞠躬盡瘁的原因吧。

    美酒甘冽,我覺得胸中防若火燒一般,舉起金盔,我拜倒在地,朗聲道:"殿下深恩,臣雖肝腦塗地,不能報答萬一,若殿下不嫌棄臣反複無常,臣江哲願為殿下效力。

    " 李贽原本已經心灰意冷,不料我竟然突然歸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還是石彧聰明,輕輕推了李贽一把,李贽連忙上前将我扶起,激動地道:"先生,你竟然回心轉意,本王,本王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快,快,快起來。

    " 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裡有反抗的餘地,被李贽給扶了起來,我心情已經漸漸平複,低吟道:"若使當時身不遇,老了英雄。

    湯武偶相逢。

    風虎雲龍。

    "看看李贽,淡淡道:"殿下寬宏大量,饒臣性命,臣無以為報,隻有為殿下鞠躬盡瘁,才能補償這些日子對殿下的冒犯。

    " 李贽手一抖,震驚的看着我,他原本正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鸩殺江哲,否則豈不是失去了賢士,可是聽我語氣,我竟然是知道了他酒中下毒的事情。

     我看着神情不安的李贽,微笑道:"殿下不必過慮,若非殿下手下留情,哲也不會甘心效命。

    " 李贽看看石彧,石彧早已經遣退了下人,這時聽了我的說話不由心一顫,也看向李贽。

     我也不隐晦,道:"殿下,石先生不必多心,哲從前愧對殿下恩典,殿下賜死也是理所當然,如今事過境遷,臣不會記恨,還請殿下不要見過這些日子臣的狂妄。

    " 我這樣說,并非是揭短,既然我已經決定了效忠雍王,就要考慮到君臣相處之道,雍王想要鸩殺我,和我故意挑釁雍王,這些若是記在心裡,将來不免成了嫌隙,現在我這樣提出來,雍王就不會覺得愧對我,也不會記恨我對他的冒犯,将來自然君臣相安,可别說我心思太多,自古以來總有鳥盡弓藏的譏諷,但是明确說來,君王忌憚功臣是一個原因,臣子逾越臣道也有責任,所以我要為了今後留下後路。

     李贽果然神色數變之後,終于開朗起來,道:"先生不怪罪本王就好,贽願任命先生為天策帥府司馬,和子攸同心協力輔佐本王。

    " 我再次下拜謝恩,李贽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