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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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就是焦和飯店那個老闆嘛,多少年不上班了,一下子竟當了文化局副局長,還領導我們劇團呢。

    還有一個叫什麼馮慧生,聽說是個體戶,開鐵廠的,也當了經委副主任。

    還有那個雲迪……說到這兒,她忽然看魏剛一眼,改口道:聽說有人在市委大門上還貼出了小字報,把市委叫成了官帽批發公司,氣得單龍泉一怒之下,把新的市委大門也拆了!閻麗雯一邊說,韓愛國一邊點頭,等她說完,才不勝感慨地說:說得好,說得好。

    真想不到,我們韓家的女人,都比男人有政治頭腦。

    虧你們倆還是官場中人,竟然還不如麗雯知道得多,糊塗啊……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嶽母衛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話:不要說起來沒個完,還是言歸正傳,說正事吧! 這……老頭子嗫嚅了一下:好吧,談正經事。

    魏剛已經走偏了,一下子要調整過來也難。

    所以,下一步東新倒要想想辦法,借借這股風,你那個公司不是也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真想不到,轉來轉去竟是這麼個意思。

    韓東新顯然毫無思想準備,隻好心不在焉地應着。

    魏剛心裡卻不由得一動,小心地瞥了閻麗雯一眼。

     第二天一早,魏剛從床上爬起來,溜溜達達來到了市委大院。

     閻麗雯說的果然不錯,才幾天時間,建成不久的市委大門已蕩然無存,又變成了一堆瓦礫場。

    一夥子閑人圍着推倒的水泥樁,正在抽拽裡面的鋼筋。

    還不到上班時間,市委大院也靜悄悄的,隻有幾個晨練的老人,圍着那兩棵傘蓋亭亭的大柏樹轉來轉去,不知在練什麼功。

    魏剛記得很清楚,當初古城縣委的院門是古式建築,據說是明朝遺物,重檐覆瓦,雕梁畫棟,一大兩小三個門洞。

    在縣一級機關也算是别具特色的,前些年撤縣建市,他剛來到古城時,這座古舊大門正作為封閉落後的象征被剛剛推倒,變成了一個塵土飛揚的大工地。

    大約過了兩個月,一座新式栅欄門才呈現在世人面前,以一種開放的形象迎接着衆多贊歎的目光。

    然而,誰能想到,剛剛過了七八年,這裡又變成了一個大工地,難道真像閻麗雯說的,真的是緣于單龍泉的一嗔之怒?未來的大門,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一個形容枯瘦、活像骷髅的老頭子,披着一件已發黑的白孝衣,瑟瑟發抖地偎縮在殘牆斷壁間,遠遠看去簡直不像一個活物。

    正是早春二月,天氣還相當地冷,魏剛覺得自己從裡到外冷得要命,隻好縮着兩肩,慢慢走了過去。

    這下他看清楚了,原來竟是當年那個有名的白老頭兒。

    物是人非許多年,怎麼他還在這裡?魏剛手扇着撲面的灰塵走上前,正準備問老頭兒幾句話,高大魁梧的常中仁走了過來,邊走邊大聲呵斥着:快走開走開!這是施工重地,你蹲在這兒幹什麼?再不走開,我叫公安局了 白老頭兒的耳朵顯然有點聾,對于常中仁的呵斥毫無反應,一直等他倆走到身邊,才擡起失神、呆滞的兩隻老眼,遲疑地看着。

    那眼神裡似乎閃過一點火苗,又迅即熄滅了。

    魏剛注意到,他的腳下還鋪着一張皺巴巴、污兮兮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常中仁看到魏剛,立刻走上前緊緊地和他握手,又噓寒問暖好一會兒,才依舊皺起眉頭說: 白老頭,快回去吧!你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賴在這裡?我記得去年的時候,單書記不是還專門給你做過一個批示? 真奇怪,一說到這類話題,白老頭似乎就立刻清醒過來,也聽明白了,不等常中仁再說什麼,已哆哆嗦嗦從懷裡揣的一個油布包裡掏出一大堆紙來,有省市縣各級各類批轉件,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領導密密麻麻的指示,也有筆迹雜亂、錯字連篇的各類上訴材料,還有從報紙文件上剪貼下來的“豆腐塊”,全塞到常中仁手裡,弄得常中仁哭笑不得,隻好胡亂翻着。

    魏剛忍不住說:老大爺,今兒你算是找對人啦,這位是市委新來的副書記,直接分管這項工作的。

    不信你仔細看看我們倆,誰更像領導? 白老頭很專注地聽着他的話,不住地端詳兩個人的表情和相貌,似乎終于确信了魏剛的話,一把抓住常中仁的手,再也不肯松開了。

     常中仁又氣又急,卻實在無可奈何,隻好好言安慰白老頭幾句,又摸出一支筆來,像模像樣地在最新一份申訴材料上批了幾個字,大意是請古城區委閱處之類。

    白老頭看了,自然十分高興,立刻珍寶般把那一堆東西全包起來揣到懷裡,踽踽地向對面的汽車站走去。

    望着老頭子的背影,常中仁似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