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第十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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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笑嘻嘻伸出一隻手,道:“彩頭拿來。

    ” 宋運輝将包裡的點心取出,笑道:“全給你,戰利品。

    ” “賴皮,這不算。

    ” 換作别的成年人沖他這樣,宋運輝早嗤之以鼻,可梁思申怎麼做都可愛,他笑看左右,輕聲道:“這兒人多。

    ” 梁思申這才将手收回,取出包裡的紙巾,讓兩人将手都擦了。

    一起吃點心,看得旁邊的人口水漣漣。

    宋運輝道:“你外公很會享受,這種點心我想都沒想到過。

    ” “他的名言:人活一輩子……我來第三天他就買下一處舊宅,深宅大院的,圍牆足有兩層樓高,磚縫長着碧綠的葫蘆藓,圍牆頂上一溜兒開着金黃花兒的瓦楞草,真漂亮。

    大門已經破爛了,外公已經訂做大銅門。

    裡面院子是青磚這麼豎着插,細細拼出來的拼花地,闊大的院子中央是一幢很典型的海派風格小樓,已經很破舊,可修整一下一定很漂亮,比外公原來的房子還漂亮。

    外公說那以前是誰誰的房子,我記不住,我對舊上海沒印象。

    這老頭子,相信他肯定能把院子整得很漂亮。

    離我未來的辦公室很近,我在想怎麼問他要一間又不受他要挾。

    ” “你外公這人,你隻要不是火燒眉毛的需要,最好别求他靠他,他等着有人上鈎讓他玩弄,” 梁思申聽了一笑,道:“算了,外公别混了,道行越來越淺,讓人一眼看透。

    他就那德性,跟浮士德一樣,你想要嗎?請你付出靈魂。

    我不求他,等他整修好了那房子,我看他不心癢着去往?他現在膽小,不敢一個人去往,何況那是沒門衛沒小區管着的房子。

    ” “别托大,你外公精着呢,有些時候他是不得已讓着你,你說得對,他畢竟是老了,沒辦法,需要依靠。

    有些時候,越是精明的人越膽小,後果想得太多。

    你别提要求,以不變應萬變吧,他不甘寂寞,自己會來惹你。

    ” 梁思申聽了哈哈大笑,道:“我終于明白了他為什麼追着要收你做關門弟子了。

    好,我以後不主動惹她,我淑女,哼。

    ” 宋運輝看梁思申脊梁一挺,做着鬼臉裝淑女,不由得也跟着笑,怎麼看怎麼喜歡。

     火車很快進站,兩人走出狹小卻古舊的杭州站,來到雜亂無章的廣場,一緻感慨,杭州真破爛。

    幸好出租車倒是有,兩人被拉到望湖賓館,新裝的大堂非常漂亮。

    梁思申先跟着宋運輝到他房間,進門就見宋運輝遠遠避開,走到窗簾那頭辛苦地就着落地燈看電視機上放的内部錄像提示單。

    梁思申也是連忙将從外公房間搜羅來的衣褲洗滌用品飛速拿出來放桌上,救火似地離開。

     宋運輝這才活轉過來,感覺全身肌肉都緊張得生疼,尤其是臉頰。

    他看看梁思申給他留下的用品,除衣服外,還有幾個瓶瓶罐罐,他辨認一下,勉強弄清大概是什麼,一時失笑,這些都是外公的日用品,外公睡前盥洗發現不見了這些,估計又得痛罵“女生外向”。

    反而他倒是不大用。

    但他還是忍不住用了,他以前總覺得即使男用香水都難以接受,今天卻覺得這些盥洗用品的香味非常好聞。

    他對着鏡子洗臉的時候,毛巾按在面頰,擡頭看見眉開眼笑的臉,忽然想到,面頰的酸痛難道是笑痛的?他不由咧嘴試試,果然。

    他都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他平時痛快大笑的時候這麼少? 他就跟顧影自憐似的,站在鏡子前發呆。

    是,他今天真高興,全身心地放松,玩的時候竟沒去想一下性命般重要的公事。

    就算是打牌動足腦筋,可依然是放松。

    什麼都能令他發笑,他剛才……一定傻得跟一個大男孩似的,直着脖子隻知道笑笑笑。

    他一時有些窘,可很快就又被歡喜湮滅,他不禁哼起小曲兒。

     梁思申也在她的房間笑,今天一夜下來,她心中莊嚴的宋運輝形象發生改變,看剛才宋老師手足無措地找事兒做的樣子,滑稽得可愛,似乎就差抓着頭皮“嘿嘿”讪笑似的,全然沒有平日裡指揮若定的态勢。

    但是說到外公的時候,依然是敏銳得一針見血。

    這樣的宋運輝非常可親。

     梁思申的一顆小心思又活動起來,手指搭在電話機上,想跟Mr.宋說個“晚安”,想再聽那麼會害羞的Mr.宋接到她的晚安電話是什麼态度,她忽然很想很想調戲Mr.宋,就想看到他的尴尬無措,讨回她被Mr.宋管教十多年的公道。

    可又有點患得患失,Mr.宋似乎經不起她這個半洋婆子騷擾的樣子,尤其是在如此暧昧的黑夜。

    她猶豫好久,忍痛放棄。

    可心裡卻打定主意明天絕不放過,這也叫當仁不謎,乃Mr.宋的真傳。

    她堅信,Mr.宋肯定不會生氣。

     因此,八個半小時後宋運輝給她電話叫起床,她在洗手間接起,卻笑嘻嘻地道:“No,堅決地No。

    ” 宋運輝愣了一下才想到電話那端的聲音沒一點睡眼朦胧的感覺,不禁大笑。

    他喜歡這麼自律的梁思申,卻又是這麼頑皮。

    早飯時候他們研究了地圖,決定步行丈量西湖,從望湖賓館走去青少年宮,上白堤,遊孤山,然後去樓外樓吃中飯,再走蘇堤,到花港觀魚,從柳浪聞莺那條路轉回。

     清晨的西湖猶如薄紗籠罩,很美,可惜水臭。

    兩人且行且語,宋運輝告訴梁思申,有人說,美麗的西湖,破爛的杭州,這話一點沒錯。

    梁思申卻是在心裡抓耳撓腮地想着如何在大庭廣衆之下捉弄宋運輝,弄得連宋運輝都感覺到,梁思申笑吟吟地看向他的眼光有些不懷好意。

     可是周日的杭州遊客是那麼的多,兩人的精力隻夠走路和穿越人陣,連說話交流都沒多少機會,更别提做什麼小動作。

    桃花早已謝了,柳樹早已濃綠,遠近沒什麼花兒,兩人都沒想到著名的斷橋上車來車往,沒一點古意,上面的太陽又幾乎沒遮沒擋地曬着。

    兩人走得頗為失望,對孤山也失去興趣,看時間已到,溜溜兒地就拐進了樓外樓。

     樓外樓的風格讓梁思申左看右看,看個沒完,覺得舊得很有意思。

    而服務員竟還提醒他們菜點太多會吃不完,力勸他們别多點,更是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