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第十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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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逦這時候才插話一句:“這叫志存高遠,立足眼下。

    ” 對!這回韋春紅和楊巡都贊同楊逦說的話。

    韋春紅心想,眼下老家條件沒上海那麼好,可不能好高骛遠,隻能志存高遠了,等條件成熟才做打算。

    楊巡卻是想到,對了,一定得志存高遠,比别人高,比别人遠,意思就是比别人想在前頭,比别人跑在前頭。

    早起的鳥兒有蟲子吃,說的就是這道理。

     韋春紅思慮停當,當機立斷别了楊家兄妹,卷包回家,就此次上海之行,對自家飯店菜品和飯店軟裝修做進一步改良,改洋氣。

    而楊巡則是要楊速陪妹妹逛街,他自己則是一張地圖一份可行性報告,獨自來到李力那個項目的所在地,對着實際環境,對着地圖,再一次深入研究那份可行性報告。

    他看到有關項目地理環境的描述中,有說項目距離火車站直線距離多少公裡,實際車程多少時間,距離規劃地鐵一号線出口多少米,距離某某高架出口多少米,周圍有些什麼樓堂館所,預測人氣将近幾何,等等。

     楊巡看着心裡笑嘻嘻地想,他無師自通,辦第一個電器市場的時候,就本能地想到火車站這個交通方便、人流如織的好地方,後來辦的兩個市場都是基于同樣的考慮,與這本可行性報告所言,思路幾乎沒什麼兩樣,他真是天才啊天才。

     但他還是認認真真将環境徹底考察了,又循着地圖找去其他幾家著名賓館,循着可行性報告的思路,分别将這些賓館的地理位置客流可能情況粗粗分析了一遍,心中頓時有了賓館所需地理位置的概念。

    他本來還觊觎着蕭然拆了至今還未開工建設的市中心寶地,現在想來,那塊地段熱鬧是熱鬧,可地皮狹窄了些,缺少退後一步建停車場的位置,人流也煩雜了些,三教九流都可以一步從街道跨到賓館門口,賓館玻璃門與街道太沒有距離。

    對于好賓館而言,未必是個合适位置。

    不過,依然是個好位置。

     楊巡邊走邊看,邊看邊想,很晚才回到居住的四星級賓館。

    但才進大堂,就被笑眯眯的大堂副理攔住,大堂副理說,楊先生登記入住的是兩位先生,可現在有位小姐這麼晚還在房間,敬請楊先生協助配合賓館管理。

    楊巡連忙解釋這是自家妹妹,但顯然大堂副理是不肯信的,不過人家大堂副理笑眯眯地左一個對不起,右一個我們很為難,令楊巡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耿到底,隻好帶着大堂副理和一個保安上樓,上去給他們看了身份證,這名字明明白白一看就是兄妹仨,人家才作罷。

     楊逦看着很氣憤,說剛才在大堂吧看到一個老外搭上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兩人一起上樓都沒人理,她聽得懂他們說什麼呢,大堂副理怎麼不管,隻敢管中國人,窩裡鬥。

    楊巡一想,對啊,他幹嗎那麼配合那麼不讓人家的為難?但再一想,住這四星級賓館已經算好了的,以前住在旅館裡,門都不能鎖上,随時别人都可以進來檢查,而且還哪那麼客氣,誰跟你笑眯眯的呢,床底都要翻一遍。

    楊逦說國人真沒尊嚴,楊巡就說算啦算啦,又不是什麼大事,他被抓進去坐十二天都沒處說,給查一下身份證又怎麼了。

     楊速沒大哥小妹兩個口齒好,他聽了半天後總結,國人就是崇洋媚外。

    但那個時候,楊逦已經換了注意點,換上新衣服給大哥看了。

    楊巡看楊逦換上一件據說是外貿店裡買的米色水洗真絲短披風,那種一看就有别于小城市甚或過去小村落姑娘的風姿,他不由叫了一聲好,但随即,便認真地對弟妹兩個道:“我決定了,一定要上四星級賓館。

    ” 妹妹楊逦這麼一個鄉下小丫頭,打扮打扮就能出落得跟上海姑娘似的。

    他也要打扮,他要用先進的實力來打扮自己。

    男人,光穿衣服漂亮又什麼用,男人要有讓人瞧得起的實力。

     梁思申回去,将初步報告交上,經過一次會議讨論,大家都覺得東海廠是個不錯的項目。

    于是,評估工作就在吉恩的親自挂帥下展開。

    梁思申心裡高興,自然是非常積極。

    一則,終于沒有辜負對宋運輝的承諾,二則為能幫上宋老師的忙而歡喜。

    她本就工作刻苦,自然,東海廠的案子,她更是心甘情願地拿回家做。

     但打宋運輝的手提電話真是麻煩,她從打爸爸手提電話的音質中領教過。

    本來國際長途的通話質量已經不好,打那手提電話更是時斷時續,因此隻要固定電話找得到人,梁思申堅決不打那個9字頭的号碼。

    但她星期六晚上的時候打給廠裡,難得宋運輝周日沒在廠,她便理所當然地打去宋運輝的家。

     接電話的是程開顔,程開顔非常敏感地聽出電話那端是梁思申。

    對于梁思申,程開顔雖然列席飯桌親眼看到梁思申,又已經幫他們确認師生身份,可心裡說什麼都不敢大意,總感覺梁思申這個人是妖,渾身說不出的妖氣。

    她知道對方是梁思申後,便渾身套上铠甲,進入戰備狀态。

     “小梁嗎?你好。

    星期天沒休息嗎?” “程師母好。

    我這兒是周六夜晚,加班。

    請問宋老師在不在。

    ” “噢,他在外面種花。

    對呀,你上回送我們貓貓的木頭珠子,真是奇怪了,怎麼現在還那麼香。

    ” “那是檀香木,木頭本身含有香脂,香氣不會消退。

    程師母,請幫我叫一聲宋老師,有問題十萬火急需要請教他。

    ” “禮拜天還那麼要緊嗎?他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呢。

    你什麼事跟我說吧。

    ” 梁思申聽着連翻白眼,這程師母也太天才了些,警惕性可真高,也不看看她和宋老師究竟是什麼交情,想得真是下作。

    但現在電話把持在程師母手裡,她隻能好聲好氣地道:“也好,國際長途費用高,我長話短說。

    有關東海廠引進國外資金的問題,我需要知道,東海廠有沒有這個自主權?如何與國家劃撥款進行區别?外資進入需不需要經過嚴格到令人絕望的審批才行?先這三個問題。

    ” 程開顔沒想到梁思申是真搶實彈地問問題,當然答不上來,支吾起來。

    而宋家最愛接電話的其實是宋引,小人兒一看電話被媽媽搶先了,隻好在一邊兒乖乖地聽,卻從媽媽的答話裡聽出這電話找的是爸爸,立刻悄沒聲跑出去找外面種花的爸爸去了。

    宋運輝進來,見程開顔背對着門沖着電話嗯嗯啊啊,似乎沒有要去找他接聽的意思,以為宋引小家夥謊報軍情,或者是大家共同的朋友來電,就走過去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