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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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粗心不粗,其實心中明鏡兒似的,再複雜的事到他嘴裡也變得黑是黑白是白,雷士根都不知道雷東寶這是什麼手段,能那麼容易地化繁為簡,小雷家那麼多事,雷東寶照樣心寬體胖的,不像他都愁岀白發幾根。

     雷東寶最後巡到養殖大棚,他才進大棚不久,忠富就不知從哪兒聞風趕來,還氣喘籲籲的。

    雷東寶見了不由得笑,“忠富,我媽說你上世是魚,看到魚跟寶貝似的。

    你怕我又偷你的魚吃吧,哈哈。

    ” 忠富被雷東寶說得難為情,他還真擔心雷東寶又摸他的寶貝們紅燒。

    他讪笑道:“說啥呢。

    看到書記來視察工作,趕緊上來彙報,咱馬屁拍得要響,又要正點。

    ” “操,打你忠富嘴裡掏馬屁,還不如旁邊溝裡挖牛蛙來得方便。

    尼羅羅非魚能吃了?” “幾條大的能吃了,而且第一批小魚長沒長大都快發情了。

    我們沼氣池真是好東西,徐書記在北京就是看得高。

    教授說他們南方,這種魚都還是養在溫泉裡,冬天不敢露天放養的,溫度不夠它就不長,再低它幹脆死。

    你看你看這條遊過來的,這條最能吃也最能長,好幾條魚尾巴是它咬破的。

    我準備留着它做種魚。

    ” 雷東寶詭笑:“它上輩子跟你是兄弟。

    你超度做人了,它連你尾巴都咬,這輩子還是做魚。

    ” 忠富不敢頂撞,搓着手讪笑,耐心等雷東寶說完,才道:“福壽螺也很能長,來這兒看,看到粉紅的一塊快沒?都是它們産的卵,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孵化出來的,你看已經都快追上田螺大小了。

    看來這東西也好養。

    ” “聽說你還養蚯蚓?那玩意兒怎麼吃?” 忠富悶笑道:“那是給魚吃的,人怎麼吃。

    我們沼氣池定期撈出來的渣養蚯蚓正好,等天熱了我留些豬糞出來養蒼蠅的蛆,聽老師說牛蛙和魚都愛吃。

    ” 雷東寶贊許:“交給你是沒錯的,你會動腦筋。

    這不,我們這兒還有扔掉不要的嗎?沒了,全都能用上。

    我們還怕豬拉不出屎來。

    忠富,給我撈五條大魚,以後每天五條,我送去飯店先讓他們打招牌,讓縣裡的人先認識認識這種魚,春節賣起來方便。

    ” “這主意好,我還想着春節怎麼辦,拿到菜市場吆喝去,人家不認識敢不敢吃。

    不過今年大池子還沒挖出來,魚沒多少産量,總體算起來還是虧本。

    東寶書記,再半年肯定不虧了。

    ” “那是你的事。

    魚拿到縣裡會死嗎?” 忠富很高興雷東寶還真是放權,還以為賺的時候放權,虧的時候肯定得追究他責任了。

    見問忙道:“有橡皮袋,要不福壽螺也裝一些去。

    我已經找菜燒得好的士根嫂煮過一次,這東西肉松松的沒田螺好吃。

    看看飯店能燒岀啥花頭來。

    ” “好,多拿些,你看多少一斤,回頭一起算錢。

    ” 雷東寶終于還是載上一皮袋魚和福壽螺,扭扭捏捏地趕去韋春紅的飯店。

     韋春紅的飯店重新裝潢後,已經成為縣城一大亮色,竟然還在門口安裝了城市裡才有的紅紅綠綠霓虹燈。

    冬日裡的天暗得早,霓虹燈早已閃爍,猶如沖路人抛飛媚眼。

    雷東寶沖媚眼而去,推門進店,裡面大不相同。

    他送的吊燈有兩盞安于一樓屋頂,照得一樓店堂流光溢彩。

    而老闆娘韋春紅穿着一件大紅高領羊毛衫穿梭于酒客之間,一會兒與這個笑谑幾句,一會兒那個打聲招呼。

    雷東寶看到有人伸出毛手毛腳在韋春紅手臂捏了一把,韋春紅佯怒灌那男人一杯白的,而韋春紅的毛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得全身上下似乎隻剩那對乳房。

    不知為何,雷東寶以前又不是不知道飯店老闆娘出入的是複雜環境,今天看見這一幕感覺刺眼,也不肯坐下,就令一個男服務員去叫韋春紅過來。

     男服務員見雷東寶衣着随便,又是拎着魚送貨的樣子,本不想搭理,可又被雷東寶的兇煞所迫,勉強去喊。

    韋春紅還以為是送菜上門的,沒太緊着回來,又在場子上周旋一周才過來,見到闆着一張臉的雷東寶,她那一張臉一下如春日提前來到,兩隻眼睛比外面霓虹更亮。

     雷東寶沒有搭理韋春紅熱情得有點過頭的招呼,眼睛往紅毛衣勾勒出來的焦點上一晃,手上的袋子也是随即一晃,放到韋春紅面前地上,很是公事公辦地道:“這魚,叫尼羅羅非魚,螺叫福壽螺,怎麼寫,看袋子上面。

    怎麼燒,你自己想辦法。

    魚賣完了,你叫人拿袋子去小雷家拿,順便結帳。

    ” 韋春紅往左右看看,打發走一個問話的服務員,才對着雷東寶收起剛剛的風流潇灑态度,低眉輕笑道:“都來了,餓了吧,先坐下喝杯酒?” 雷東寶看看韋春紅,又看看樓梯,這條通往三樓的樓梯,硬是狠下心來,冷冷地道:“不去。

    ”便轉身開門出去。

     驚得韋春紅愣住好一陣子,追都來不及,等追到門口,看到雷東寶已經甩上摩托車。

    韋春紅也豁出去了,追過去攔住摩托車頭急道:“我怎麼着你了?我怎麼着你了?” 雷東寶看着寒風中衣着單薄的韋春紅,鄙夷地道:“看看你穿的什麼,還不如打赤膊。

    ”說着就轟起摩托車,轉個方向,抛下韋春紅就走了,留下一地的汽油臭包圍了韋春紅,令她猛打一串噴嚏,再擡頭,雷東寶早已不見蹤影。

     韋春紅不知該笑還是哭,不由緊緊抱住自己,沖回飯店裡面,可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去套上一件西裝領外套。

    原來雷東寶在一邊兒看着吃醋了?可他總算是來了。

    隻是,這會兒又能拿出什麼法子再引他上門?韋春紅又不是個二八少女,寡婦人家獨立支撐一家飯店,靠的是什麼,她心裡清楚得很。

    因此對着那麼多看似道貌岸然的男人酒後行徑,她遊刃有餘之餘,才對不揩女人便宜的雷東寶敬愛有加。

    韋春紅也是個識得男人本性的人,雖然心中依然對雷東寶抱有幻想,可也知道雷東寶今天這一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