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 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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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背後說人是非,即使不是水書記他也不會問,再說是問虞山卿。

    他對虞山卿的為人不很肯定,很擔心什麼話到了虞山卿耳朵裡,得被斷章取義地散發出去。

    他學着水書記伸了個懶腰,但不敢伸大了,隻輕輕打個哈欠。

    “你吉他彈得真好,我什麼樂器都不會。

    ” 虞山卿驚愕,不知道宋運輝是有意還是無意扯開話題,他不由自主回了一句:“這算什麼,業餘愛好而已。

    ”又想到一件事,輕問:“前幾天你不在時候,來了個據說是你好朋友的小姑娘,你還有那麼小的好朋友?” “有,梁思申,才初中呢。

    我三年沒見她,回寝室看到她留在我桌上的信,悔得不得了。

    怎麼,你見過?小姑娘長大了沒?” 虞山卿笑道:“你确實得悔。

    什麼叫長大沒有,長得太好了,雖然五官不是最出色,可整個人氣質一流,回眸一笑百媚生,金州粉黛無顔色啊。

    ” 宋運輝不無得意地道:“那是必然的,梧桐樹上岀鳳凰,不是我們金州水土能比的。

    ” 這時劉總工進來,坐下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這邊。

    費廠長也進來,也是往這邊看了看。

    宋運輝了然,一車間副主任肯定已經通知到劉總工,他既然沒第一個去見劉總工,接下來會遭受什麼,他已經有所準備。

    但他慶幸他面對的是劉總工和費廠長,若是面對的是剛走進來的水書記的話,估計水書記會眼睛一掃,喝一聲宋運輝出去,将他置于尴尬境地。

    好在知識分子不會這麼嚣張。

     但宋運輝又想到,等會兒,水書記必然要他反對FRC,他發言時候,需要用與身份符合的知識分子手段呢,還是用水書記雷東寶一類人的手段?顯然,用後者,他的發言将爆發更大的影響力。

    但是,後者,宋運輝雖欣賞,卻不喜歡。

    他性格裡,多少帶點讀書人的頭巾氣。

     虞山卿也感覺到三大頭進來時候都有意無意地關注了一下他這邊,他當然清楚,他們關注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這個小毛孩子。

    他心中無法不嫉妒,嫉妒水書記排山倒海般送予宋運輝的好運。

    換作他做領導,他也願意培養宋運輝這種白紙一張的小年輕,而不是他這樣已經有人生閱曆的成年人。

    他的所有,隻有靠自己雙手争取,而不能等幸運從天上掉下來。

    可是,争取這種事,往往事倍功半,好在,他通過劉啟明,總算打開通往管理核心的大門。

     虞山卿不露聲色地一笑,笑意隻在他嘴角顯露一下,便告消失。

    他當着劉總工的面,做出主動拉攏宋運輝的表象,他感覺,劉總工言語中有欣賞宋運輝的意思,很想拉宋運輝為我所用。

    人人都喜歡白紙。

    他又瞥了眼閉目養神似的宋運輝,笑道:“又打盹了?哎,你的小朋友小梁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宋運輝看一眼虞山卿,挺反感這個問題,不願回答。

    “還說我打盹,看你的眼睛也是熊貓眼,最近趕什麼?” 虞山卿當然不會坦白整頓辦的工作,隻春風滿面地道:“談戀愛啊,戀愛。

    呵呵……” 宋運輝聽了恨不得揮拳照鼻子揍過去,心裡不由想到梁思申為他岀的氣。

    嘿,小姑娘就比他有策略得多,可見是每天在家努力生活努力實踐的結果。

    沖那小家夥在飲食店端着女王架子說出來的損話,可見她所謂學貴族禮儀,不過是為自己的狼性披上一張羊皮。

    宋運輝想到這兒不由一笑,每個人身上都深深刻有生活的軌迹。

    相比梁思申之于飲食店,他在眼下這場合,又何嘗不是小孩子投入成人社會?他也裝傻即可。

    他又是不由一笑,他這個輔導員Mr.宋還得向小小梁思申偷招。

     按說,今天的會議并不是黨務會議,由水書記通知召開已經不符合規程,但費廠長他們卻赴會了。

    還不到四點,水書記先開口說話,将會議主持權也搶了過去。

     “人都到齊了吧?趁費廠長明天回去北京之前,把近期有關設備改造的工作提出來,會議上理一下思路,統一一下思想,确定未來工作方向。

    時不我待,今天的會議必須形成決議,本次決議,将成為設備改造的指導綱領,指導未來設備改造工作的進行。

    因此我們的讨論有必要全面、深入、細緻。

    今天會議按照以下議程進行:第一,運銷處就目前國家計劃政策情況,從計劃為主,市場為輔角度,談設備改造的必要性;第二,廠辦介紹我廠設備改造提請審批的程序,和預期可能獲得的資金劃撥;第三,總工辦詳細介紹已經完成的工作,以及進一步的工作方案;第四,讨論确定最終改造方案的框架,并就下一步工作做出人事行政财力上的安排,确保下一步工作平穩有序地展開。

    事不宜遲,老費,開始第一項議程吧!?” 水書記有沒有私心?起碼宋運輝看不出來,估計費廠長也無話可說,反正費廠長點頭同意,讓運銷處長開始發言。

    所有的發言,宋運輝都認真地在聽,認真地做着筆記,有些内容,簡直是彌補他可行性報告中的不足,如果宋運輝自作多情一些,都會以為這是水書記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給他提供資料。

    旁邊的虞山卿也聽得極其認真,他也明白這個會議的重要性,很可能他們未來将所做方案形成拿去審批的文字,就需要拿今天的會議決議做指導。

    但他沒像宋運輝那樣地詳細記錄,而是融會貫通地記憶。

     前兩項,每完成一下,做一番讨論,幾乎沒有異議。

    第三項開始時,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豎起脊背,看一位副總工在黑闆前介紹為什麼選中FRC,FRC技術相對現有設備的先進性,FRC與現有設備的配套便利,金州現有技術力量對FRC技術消化的便利。

    宋運輝倒是沒想到過這個技術消化的問題,一時心裡難以取舍,究竟是應該技術适應工廠現狀,以為我所用,還是工廠适應甚至引導技術潮流。

    不過有一點他是肯定的,很奇怪,在行前,劉總工找他了解FRC資料至今,兩個多月,他們竟才做了這麼些事。

    當然,他們工作的細緻是勿庸置疑的,他們拿出來的數據面面俱到。

    但是,計劃階段,要那麼翔實的數據幹什麼?那簡直有大雁沒打到,先考慮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