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蠍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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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說:“天狗,是不是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說着就趴在了床沿上,拿了牙咬嘴唇。

     天狗知道胡塗是裝不得了,就過去扶起了女人。

    女人軟得象一攤泥,天狗扶她不起,自己也跪下了,說:“我,我……”又急又怕又窘,吱唔不清。

    女人擡起了頭,一雙抖抖的手,托住了天狗的臉。

     “師娘!” “誰是你師娘?法院讓你叫我師娘?街坊四鄰讓你叫我師娘?” “……姐!” 天狗叫出了一個深埋在心底裡的“姐”,女人突然軟在了天狗的懷裡。

     外邊的夜黑嚴了,黑透了,不是月蝕的夜,天空卻完全成了一個天狗,連月亮、星星,螢火蟲都給吞掉了。

    屋裡燈很亮,竈火口的火炭很紅。

    夜色給了這兩個人黑色眼睛,兩個人都看着亮的燈和紅的炭,大聲喘氣。

    天狗抱着女人,女人在昏迷狀态裡顫栗。

    天狗的腦子裡的記憶是非凡的,想起了堡子門洞上那一夜的歌聲,想起了當年出門打井時女人的叮囑。

    過去的天狗擁抱的是幻想,是夢,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女人,肉乎乎軟綿綿的小獸,活的菩薩,在天狗的懷裡。

    天狗怎麼處理這女人?曾經是女人面前的孩子的天狗,現在要承擔丈夫的責任了嗎?天狗昏迷,天狗清白,天狗是一頭善心善腸的羊,天狗是一條殘酷的狼,他竟在女人頭發上親了一口,把顫栗的菩薩輕輕放在了凳子上。

     女人在黑暗裡睜大了一雙秀眼。

     “天狗,你還要到老屋去嗎?” “我還是去的好。

    ” “我知道你的心,天狗,可我對你說,我和他都了解你,你卻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

    我是老了,我比你大三歲……” “姐,你不要說,你不要說!” “你讓我把話說完。

    天狗,這一半年裡,咱家是好過,了,怎麼好的,我也用不着說出來。

    你既然不這樣,我也覺得是委屈了你,我将賣蠍的錢全都攢着,已經攢了一千三了,我要好好托人給你再找一個,讓你重新結婚,就是花多花少,把這一院子房賣了,我也要給你找一個小的。

    兄弟;五興他爹,我和你哥欠你的債,三生三世也還不完啊!我不知道我怎麼才能報答你,看着你夜夜往老屋去,我在廈房裡流淚,你哥在堂屋裡流淚……他爹,你怎麼都可以,可你聽我一句話,你今夜就不要過去,我是醜人,是比你大,你讓我盡一夜我做老婆的身份吧。

    ” “姐,姐!” 天狗痛哭失聲,突然撲倒在了塵土地上,給女人磕了三個響頭,即瘋了一般從門裡跑出去了。

     第三天裡,打井的把式死在了炕上。

     把式是自殺的。

    天狗和女人夜裡的事情,他在堂屋的炕上一一聽得明白,他就哭了,産生了這種念頭。

    但把式對死是冷靜的,他三天裡臉上總是笑着,還說趣話,還唱了醜醜花鼓。

    但就在天狗和女人出去賣蠍走後,他喊了隔壁的孩子來,說是他要看蠍子,讓将一口大蠍甕移在窗外台上,又說怕甕掉下,讓取了一條麻繩将甕拴好,繩頭他拉在手裡。

    孩子一走,他就把繩從窗棂上掏進來,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