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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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門看見小月的情緒突然變化,心裡好大的疑惑。

    他檢點着自己:什麼地方得罪她了?思來想去.卻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這以後,他們又一塊呆過幾次,每每情緒正高漲,但隻要一看見才才,或者話題一提到才才.小月就黯然了。

    聰明的門門終于曉得了其中的竅隙,他暗自高興着自己在小月心目中的位置和價值。

    這天,他又遇見了才才,他問起小月,才才回答說是病了,他大吃了一驚,忙問什麼病。

     “誰也說不清。

    ”才才說,“這些天來,她一直神色不好,昨日一早,就睡下沒起來,飯也不吃,請醫生也不讓請,眼圈都黑青了。

    ” 才才說着,眼淚都流了出來。

     “門門,你去看看她吧,你會說些故事,你多勸勸她,讓她要吃飯啊!” 門門先看着才才的時候,眼裡就射出一種忌妒和蔑視的光芒,聽了才才一番話,心裡卻萬分同情起他來了。

    他答應一定去勸勸,但已經到了小月家的門外,他卻悄悄走開了。

    此時此刻,他深深感到了自己對不起才才,更對不起小月,自己的那種得意,原來竟使小月陷入了痛苦。

    夜裡,躺在床上吸了一包煙,還是睡不着,就将收音機又開到了最大的音量,而不知不覺睡着了,緻使收音機整整響了一夜,天明時就燒壞了。

     小月又躺了一天,才才和他娘三晌又看望了幾次,王和尚更是唉聲歎氣。

    當才才得知門門沒有來過,當着小月的面責罵門門沒有良心,說話不算話,小月卻突然和才才吵起來: “你讓人家來勸什麼?門門是我未婚夫嗎?” “我也是為了你好。

    ”才才說。

     “為我好?這就是你才才為我的好嗎?” “我勸你不聽嘛。

    ” “你那麼好的本事,我還不聽你的?門門為什麼不來?他不來,你為什麼不去打他,揍他,讓他知道你是才才?!” “小月,你說的什麼呀?我平白無故去打人家?要不是隔壁毛家占咱地界,我一生動過誰一指頭?” 才才哭喪着臉對小月說,小月越發傷心了,抓過枕頭向才才打去,自己便嗚嗚哭得沒死沒活了。

     誰也勸說不下,小月隻是個哭,哭聲使兩家人心亂糟糟的。

     才才娘更是害怕,坐在院中的捶布石上補衣服,幾次針捏不住,掉在地上。

    王和尚發起脾氣,罵着“誰罵你了,誰打你了,你哭的是哪路道數?!”才才娘忙拉住,他隻好鑽進牛棚去,對着瘦骨嶙嶙的病牛,千聲萬聲地咳嗽,身子就縮個團兒,咳不出那一口痰來。

    才才去關了院門,堵住了街坊四鄰來看動靜的孩子,木呆呆地站在院裡,抱着頭倒在一堆柴草窩裡,眼淚從臉上滾下來了。

     但是,好像神鬼作祟似的,小月哭過之後,到了下午,她卻從床上起來了。

    再過一夜,她沒有吃藥,也沒有打針,在自己小房裡洗臉,梳頭,走路雖然腳步兒不穩,卻無論如何看不出有什麼病了。

     這突然的轉變,兩家人十分納悶,又不敢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才才娘便回到她家去,半夜偷偷在院裡燒了幾張黃表。

     過了五天,門門來過一次。

    以後總是隔好多天了才來,一來就總是先和王和尚,或者才才說話。

    顯得極有人情世故。

    王和尚和才才也正眼看得起他來,說天說地.說莊稼,說米面。

    小月看着他們在說着話,她立即看出門門這一切都是為着應付,似乎要在完成一件什麼任務,心裡也便不覺地驚歎門門的善良。

     “他是在消除因他而引起的這個家庭痛苦?!”她就也内疚起自己對不起他了,便拿溫柔的眼光看他。

    才才也有些奇怪,将門門的事說給他娘,他娘忙問: “門門一直對小月好嗎?” “這是小月說的。

    ” “人是捉摸不透的肉疙瘩啊,這些天裡,怎麼什麼都亂得一塌糊塗,小月也不像以前的小月,門門也不像以前的門門。

    小月無緣無故哭那一場,我心裡就納悶,門門又是這樣,我心裡怎麼就有些慌慌的?咱不可一日有害人之心,也不可一日沒有防人之意,這門門長得比你好,又有錢,嘴上又能幫襯,你要給小月說說,不敢上了這種人的當呢。

    ” 自此,才才也真的長了一個心眼,每每等門門走了,他就要說些不三不四不恭敬的話。

    小月指責過他的不應該。

    才才說: “我對他好,你嫌我對他好了;我不理他,你又嫌我不理他了,你這是怎麼個心思?” 小月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思。

     到了這月月底,縣上分配給了公社六台電磨機指示,公社又分配給這山窩兩台。

    小街面上的人都想買下,但有的一時拿不出錢來,有的有錢,卻沒人會管理,結果一台就轉讓給荊紫關那邊的河南人了。

    小月鼓動爹買下另一台,爹嫌忙不過來,反倒要賠了本;小月就又動員才才,才才又說沒錢,也是拿不定主意。

    小月就主張和門門合買,門門當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