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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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房子多有特點,是清代還是明代的建築?” “你不會笑話舅舅吧?” “我怎麼會笑話你?” “那我給你說了吧。

    子明,我那癱了的隊友對我說,他是翻過一本藥書了,上面寫着因手淫過度或因一些尚不清楚的原因所患的怪病。

    那病的狀況與他的病很相似,舅舅不怕你恥笑了,舅舅在打獵的時候也是曾手淫過。

    獵人在野外有過手淫的。

     舅舅思想不好,怕是手淫多了,舅舅也就得上了這種病的。

    ”他的話使我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再沒有生硬的指責,也沒有了戲谑的言辭,嚴正地勸慰道:“哪兒會有這種病呢,你的那個隊友一定是同所有獵人一樣,自從不能打獵了,沒有狼了,失去了對手,就胡思亂想腦子生了病。

    病有一種是想出來的,想着要生病了,生病了,或許就真的生病了。

    舅舅身體這麼好,怎麼能患那種病呢?就說手淫吧,凡是男人,哪一個一生沒有過手淫的經曆呢?以科學的觀點看,手淫本身對身體無害,手淫對身體的害處是老以為手淫對身體有害。

    ”舅舅睜大了眼睛看着我,說:“真是這樣?” “真是這樣。

    ”“你是知識分子,你可不敢哄舅舅。

    ”“我怎麼會哄了舅舅?!” 舅舅終于給我笑了一下。

    他笑得很羞怯,這是我這麼多天裡沒有見過的。

     回到賓館,舅舅睡着了,或許是跑動了一天累了,或許是相信了我的話,靠坐在床頭睡得很沉,涎水把前胸都流濕了。

    我卻睡不着了,我有在深夜和黎明醒來之時逮聽聲音的習慣,我崇拜世間的聲音,總以每日聽到的第一聲音來預測這一天的兇吉禍福,但現在什麼聲音都沒有。

    獵人們普遍患了軟腳病,他們認作是沒有了狼之後的災難的降臨,狼和他們是對應着的,有了狼就有了他們,有了他們必是要有着狼的,狼作為人類的恐懼象征,人卻在世世代代的恐懼中生存繁衍下來,如今與人相鬥相争了幾千年的狼突然要滅絕,天上的星星也在這時候雨一樣落下,預示着一種什麼災難呢?獵人們以狼的減少首先感到了更大的恐懼,而我們大多數的人,當然也包括我,當流星雨發生,卻僅僅以為遇上了奇觀而歡呼雀躍,這是舅舅他們神經質了呢還是我們身心麻木?!我尊重起了我的舅舅,覺得這次跟舅舅相見,一定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事。

    人在世上,做什麼職業,有什麼品行和技能,那都是依定數來的,如家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需要有一把茶壺,我們就才去街上的商店裡買茶壺,有了茶壺就得有茶碗呀,于是又去商店買茶碗。

    見到了舅舅,我将不僅要拍下十五隻狼的照片而出名,還要以舅舅的故事來撰寫一篇關于人類災難感應的報告了。

     天亮的時候,我出去散步,街道上許多人在慌亂地奔跑,有一個婦女披頭散發,一邊跑一邊哭号:“小曼,曼曼,我的孩子!”身子就軟得趴在地上,已經跑到前頭的人又折回來拉她,拉不動,幾個人架着胳膊把她擡着又往前跑,婦女的一隻鞋就掉下來。

    我撿起了那鞋,問旁邊的人:怎麼啦,怎麼啦?回答說:不得了了,死了人了,死了十二個女學生了!我提着鞋去攆他們,前邊的小巷裡就一排兒拉出了十二輛架子車,車上分别是一具具屍體,屍體上蓋着白布,但白布太小,上邊蓋住了頭,而下邊的腳卻露着,圍着車子的是呼天搶地的死者家屬。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正是上班時間,所有的人都停下來,一時交通大亂。

     我一直是跟着那個掉了鞋的婦女的,我擠到了架子車邊,我并沒有看到十二個屍體的全部樣子,但那婦女揭開了第三輛車上的白布,她就昏倒了。

    車上果真是一位花季少女,頭發很長,梳着馬尾巴狀,留海上還别着一枚白蝴蝶卡,臉蛋完好無缺,但下身卻滿是血,以至于襪子和鞋全被血漿糊住。

    我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說,這些孩子昨天晚上相約了去雞冠山根的一個草地上看流星雨的,流星雨使她們興奮異常,流星雨結束之後她們還在草地上歌詠和嬉鬧。

    整整一夜,孩子們沒有回家,她們的家長就着急了,四處尋找,黎明時分才發現她們全死在了草地上,她們的身上沒有鈍器的傷痕和勒痕,但下身卻全部稀爛,甚至屁股上也沒了肉。

    “她們是遭到強暴了,”人們在議論着,“可強暴不至于下身被挖了肉呀?”有人就叫了一聲:“怪了,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