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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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挖了陷阱原本要捉那隻野狗的,沒想到來的是狼,你瞧瞧,你們獵人能背狼,我也能背了狼哩!”舅舅說:“能行!你把它放下來,讓我瞧瞧它是誰?” 海根真地就把木闆同狼跨地一聲撂在了地上,撒了腳往我們這邊跑,他一時竟忘記了小豬,返身再去抱小豬,又覺得來不及,而狼在地上從木闆窟窿裡退出了前爪,立即後腿蹬起,頭抵在地上一聲嘶叫,眼睛就全然變成了白色。

    可憐的小豬在嘶叫中立定了四蹄,一時方向迷失,竟向狼一步步挪去,狼隻一掌,小豬炭球一般滾動了。

    海根失了聲地叫:“隊長,隊長!”叭地一下把槍勾響了。

     子彈在狼面前的一片葉子上爆起,葉子分為四塊飄在空中。

    狼掉頭就要逃,又是一槍,子彈落在它的身後,地上騰起一股塵煙。

    接着一陣連發,子彈就圍着狼的身子響了一圈。

    這瞬間的一連串的槍響,像是電影中發生的場面,我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狼也就在起着煙塵的圓圈裡一步挪不開了。

    海根大了膽子走近了舅舅,要說話,鼻子卻發噎,他說:“我這鼻子不通氣了。

    ”舅舅說:“别人鼻子不通氣我信的,你這麼大個鼻子能不通氣?”海根就對了狼招手,食指一勾一勾地,說:“這可得要你的一張皮了,冬天裡炕上總得有鋪的呀。

    施主任,肉就全送了你們吧!” 舅舅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子彈,在衣服上蹭着彈頭,開始悠然地往槍膛裡按。

     “舅舅,”舅舅的神态讓我也覺得他太油了,他将子彈裝進了槍膛,我從突如其來的驚恐中冷靜下來了,走過去抓住了舅舅的槍,我說,“舅舅,你要殺它嗎,州裡頒布了禁獵的條例呀!”舅舅怔了一下,動作僵住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狼。

     狼的一對白眼也看着舅舅,狼的嘴很大,嘴角似乎有一圈細白的茸毛,一聳一聳露着牙齒,而嘴唇上是一排像和尚頭頂上的香疤一樣的白點,尾巴垂着,脖子呼哧呼哧在鼓動。

    這樣的對視頗有賭氣的味道,我想起了拳擊台上的拳擊手,但狼的目光終于移開了,渾身開始哆嗦起來,發出低低的哀鳴。

     “你這個雜種!”舅舅罵了一句,把槍膛裡的子彈退下來。

     “雜種?”我說,狼還有雜種?“它是野狗和母狼生的,你沒見它長得漂亮卻是個沒勁兒的家夥嗎?” 舅舅轉過了頭,對海根說:“我是吃硬不吃軟的,放了吧,這是我普查過的狼,編号十五,半夜裡我遇見過它都沒有殺。

    這位就是專員派來專門落實禁獵狼條例的高同志!”舅舅竟然指的是我,我一時還沒有醒悟過來,向前走了幾步,就拿捏了派頭,我說:“狼是不能捕殺的,咱們地區現在隻有十五隻狼了,狼是要受到保護的。

    ”“保護狼?”海根一臉的疑惑,“什麼不能保護了,保護狼?狼是政府養的?!” 舅舅掉過頭從狼的面前走開,狼突然撒腿就跑,海根急追了數步,狼一回頭,他卻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但狼并沒有撲向他,隻是站在那裡往我們這邊看。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它的眼裡放射了一種藍光,樣子極像一位站在婆婆面前做錯了事的小媳婦,然後轉身走去,先是慢走,再是快走,越走越快,後來猛地一個躍子,拐過牆角不見了。

     不管海根如何地叫喊和埋怨,我們都沒有理睬他,擡着黃專家離開了老城池的山頂。

    舅舅再沒有說話,默默地隻是走,他的槍倒背着,槍頭蹭着了土坎,槍口上滿是泥。

    富貴圍着海根汪汪叫,後來叉開後腿銀亮亮地撒了一泡尿,攆上了我們。

     “舅舅,”我知道舅舅的心情并不好,想尋些話使他忘掉剛才的事情。

    “午飯前能趕到山下的公路嗎?” “難吧,”他說,“十二裡路的。

    ”“黃專家是大胖子,擡着夠沉的。

    ”“世上最沉的是腿沉。

    ”“那是十五号狼嗎?” “十五号。

    ”“它見了你渾身篩糠一樣地哆嗦哩!”“……”“我後悔竟忘了拍照了。

    ”施德他們也慢慢地活泛開來,開始嘲笑起那個海根了。

    海根蠻單薄的,又是那麼短的腿,但海根卻能背了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于是就争論怎麼個背狼,如何在山林裡挖一個坑,坑上搭一個木闆,木闆上掏兩個小洞,坑裡藏上人和一個小豬或雞,狼經過那裡聽見豬嚎雞叫,就把前爪從木洞裡伸進去要抓,藏在坑裡的人就勢便抓住它的前爪,直接就把野物背走了。

    專家們這麼說的時候,舅舅一聲不吭,我小聲地問他背過幾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