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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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了,也得學會慢慢忘掉她。

    于是繼續往下講,說他曾經派一個他認識,那個丈夫也認識的人去見唐宛兒,因為他已經在法院找人說妥,隻要唐宛兒寄來離婚申請,管她丈夫同意不同意,都可以幫忙解除婚約的。

    但派去的人見不上唐宛兒,她是被反鎖在後院的一間小房子裡。

    周敏說他實在忍受不了,終于在一個黃昏戴了一頂草帽闖進了那家。

    那丈夫早防了他去,在家養了四個打手的。

    他一進門,他們就緊張了,雙拳提起,怒目而視。

    他說:我不是來打架的。

    先在桌前坐了,從懷裡掏出一瓶酒來,吆喝拿了杯子來喝吧。

    那丈夫瞧他這樣,也就開了幾瓶罐頭當下酒的菜,六個人喝了起來。

    周敏先說:兄弟,事情鬧到這一步,咱們談談心吧。

    宛兒跟我去了西京城,我知道她是和你沒有解除婚約的,但我愛她,她也愛我,這是沒辦法的事。

    你既然從西京偏要尋她回來,尋她回來也便罷了,可你也該留一句話的,害得我為宛兒操心。

    那丈夫說:話這麼說了,我是粗人,咱也就月亮地裡耍鋤刀,明砍!你是潼關城裡的有名人物,可我也是牆高的一個男人,你讓我戴了這麼久的綠帽子,我全忍了,現在能坐在一起,我不罵你,也不打你,我隻求你不要再來找她了。

    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該看在孩子的份上。

    周敏說:你在求我?那丈夫說:我在求你。

    周敏說:可我怎麼能饒過你呢!你把她用繩索綁回來,打得她死去活來,又那麼着去性虐待,她是做你的老婆還是你的一頭牛一匹馬,愛情是這麼強打出來的嗎?那丈夫說:這你不用管,她是我的老婆,我怎麼教訓她旁人管不着的。

    周敏說:我就不許你這麼對待她!你要過,你好好待她;你要折磨她,你就去離婚。

    那丈夫說:我死也不離婚!周敏說:那好吧,你求我,我也求你,你讓我見她一面。

    周敏是代寫了一封離婚申請的,他隻要見到唐宛兒,讓她在上邊簽個字按個手印,他就可以把離婚申請送到法院的。

    但那丈夫不允許見。

    雙方就争執起來。

    周敏強行要往後院去找,旁邊的打手一棒便把周敏打倒了,叫道:打!打這個流氓無賴,他是到這裡鬧事的,打死了咱也不犯法!四個人撲上來就拳腳交加。

    周敏一下子跳上桌子,左右兩腳踢倒了兩個,那丈夫又抱住了他,他抓了那丈夫的手就咬,當下咬得骨頭白花花露出來,但他的額上也同時被另一個人用酒瓶砸出個血窟窿。

    打鬧聲驚動了四鄰八舍,周敏見狀.将草帽戴在頭上,滿面流血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就睡了,羞愧得三天三夜不出門。

    第四天得知娘在街頭開的小雜貨店也被那丈夫一夥砸了玻璃櫃子,他從床上撲起,又要去拼命。

    是爹和娘抱住了他,求他讓他們安生,說為一個女人,滿城風雨了,誰個不說是你拐人家老婆,父母出門在外也被人指了脊梁,就是他們砸雜貨店,圍看的人那麼多,也是沒人幫咱說話嘛。

    如果再去鬧事,那你就等于把你爹你娘活活殺了呀!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什麼人戀不得,偏偏稀罕人家的老婆?你這麼大的人了,一般人都是開始供養爹娘了,我們不指望花你一分錢,不挂你一條線,可你也就不要讓我們再為你操心啊,孩子!周敏聽了爹娘的話,火氣漸漸消了,又睡了七八天,就回西京來了。

     孟雲房聽夏捷說過了事情的原委,心情也很是沉重,從卧屋出來,隻是到冰箱裡往外拿酒,說:唐宛兒沒回來,沒回來也好;周敏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今日我也想喝喝酒吃吃肉的。

    夏捷,你去街上野味店裡買四斤狗肉來。

    夏捷說:吃狗肉喝燒酒,你讓大家都上火呀?孟雲房說:讓你去你就去嘛,話咋這麼多的?!夏捷就去了,大家還是沒有說話。

     周敏說:你們怎麼不說話了?唐宛兒是我的女人,我都不悲傷了,你們還傷什麼心?世事如夢,咱就讓這一場夢過去罷了,咱還是活咱們的人。

    莊之蝶伸手就把酒瓶拿過去用勁啟瓶蓋,啟不開,周敏說讓他來,莊之蝶卻拿牙咬起來,咬得咯吧吧響,咬開了,自己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起來。

    這麼一瓶酒你一杯我一杯咕咕嘟嘟都往口裡倒,夏捷買了熟狗肉回來,瓶子裡隻剩有一指深的酒了。

    孟雲房就又取了第二瓶來,夏捷卻說:雲房,你知道不,野味店裡人都在說阮知非被人綁了票,兩隻眼都放了水!?孟雲房就給夏捷使眼色,但孟雲房擠的是那隻瞎眼,夏捷沒在意,還在說:他們還在說醫院給他換了狗眼。

    狗眼能給人換嗎?趙京五、周敏都驚得停了酒杯。

    孟雲房卻一直看在之蝶,莊之蝶一連打了幾個嗝兒,卻一言不發,端起酒杯喝得更猛了。

    他說:之蝶,你還能行吧?莊之蝶沒有言語,還在添他的酒。

    夏捷說:讓人喝酒又舍不得酒啦?喝醉了咱這兒有的是床哩!孟雲房說:那就喝吧,喝!阮知非遭人搶劫倒是真的,我也去醫院了一趟。

    他也是活該要遭事的,發了财,又愛顯誇,今日贊助這個,明日贊助那個,自然有人要算計了他。

    來,之蝶,我今日也豁出去醉的,幹了這杯!莊之蝶眼睛紅紅的,站起來卻說:我要回去了。

    說完竟起身就走。

     大家都愣起來,也沒有敢說留他的話,直看着他趔趔趄趄從門裡走出去了。

    孟雲房兀自把那杯酒喝下去,一隻好眼和一隻瞎眼同時流下了兩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