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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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對,是我創造了一切也毀滅了一切。

    但是,一切都不能挽救了,我可能也難以自拔了。

    你還年輕,你嫁過去,好好重新活你的人吧,啊?!柳月一股淚水流下來,嗒嗒地滴在莊之蝶的手臂上,說:莊老師,我害怕和大正在一處了我也會難以自拔的,那麼往後會怎樣呢?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哩。

    那我求你,明日我就是他的人了,你在最後的一個晚上能讓我像唐宛兒一樣嗎?她說着,眼睛就閉上了,一隻手把睡袍的帶子拉脫,睡袍分開了,像一顆大的活的荔枝剝開了紅的殼皮,裡邊是一堆玉一般的果肉。

    莊之蝶默默地看着,把桌上的台燈移過來拿在手裡照着看,******(作者删去二百字)柳月叫了一聲,那沙發就一下一下往門口擁動,最後頂住了房門,呼地一聲,把兩人都閃了一下,柳月的頭窩在那裡。

    莊之蝶要停下來扶正她,她說:我不要停的,我不要停的!雙腿竟蹬了房門,房門就發出哐哐的響動,身于撞落了挂在牆上的一張條幅,嘩嘩啦啦掉下來蓋住他們。

    柳月說:字畫爛了。

    莊之蝶也說:字畫爛了。

    但他們并沒有了手去取字畫。

    ****(作者删去四百二十二字)柳月離開了煙霧騰騰的書房時,說:我真高興,老師,明日這個時候,我的身子在那個殘疾人的床上,我的心卻要在這個書房了!莊之蝶說:不要這樣,柳月,你應該恨我的。

    柳月說:這你不要管我,我不要你管的!把門拉閉出去了。

    莊之蝶一直聽她走過的腳步聲,一直聽她開門的吱呀聲,然後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翌日清早,牛月清老早起來打掃了屋裡屋外,又去廚房燒好了粥,才去喊柳月起床。

    柳月起來,就不好意思了,忙去把莊之蝶也喊醒,三人一桌吃了飯。

    飯後柳月坐在客廳裡梳頭,畫眉,插花,戴項鍊和耳環,一定要讓了牛月清和莊之蝶就坐在旁邊當顧問,從頭上到腳下直收拾了兩個小時,鋪天蓋地的鞭炮就響起來了。

    牛月清就立即要柳月脫了鞋,坐在卧床上去,而自個把房門大敞。

    這是一支幾十人的迎親隊伍,開來的小車是二十二輛,文聯大院裡放不下,一字兒又擺在大門口外的馬路上。

    得了紅包的韋老婆子跑前颠後,給每一個接親的人笑着,又嚴厲地防範着街上閑人進入大院。

    胸佩了紅花的大正,被人攙扶着恭恭敬敬地要向莊之蝶和牛月清行磕頭禮,他的麻痹的右腿已經往後撇去要趴下去,莊之蝶把他擋了,隻要求鞠個躬就是。

    大正便深深一躬,又去卧室為柳月穿鞋,再将其拖下來,把一朵與他胸前同樣豔紅的花朵别在她的胸前。

    柳月靜靜地看着他,當大正别好了花,捏了她的手向唇邊去吻的時候,她撇撇嘴,對門口觀看的莊之蝶和牛月清說道:他還在學西方那一套呢!羞得大正耳脖赤紅。

    然後來人坐下吃煙吃葷吃酒,欣賞牆上的字畫,去書房門口瞧裡邊塞滿的書。

    擺鐘敲過十下,說一聲上路!趴在樓門洞上的窗台上的人就将三萬頭的鞭炮吊下來點燃,聲音巨大,震耳欲聾。

    大正牽了柳月雙雙往下走,三個照相機和一台攝影機就鎂光閃動,大正一笑,禁不住發出一個嘎兒之聲,柳月就拿白眼窩他。

    大正一臉莊重了,又竭力要保持着身子的平衡,但不免開步之後左右搖晃,不停地便撞着了柳月,後來就不是他在牽着柳月,而是柳月在死死抓着他的手,那手臂就硬如杠杆,把整個身子穩定着。

    樓門洞上的鞭炮還在轟響,紅色的屑皮如蝴蝶一樣翻飛。

    柳月害怕有一個斷線的炮仗掉下來落在自已頭上,一個跌子就跑過門洞口。

    因為猛地丢了手,險些使大正跌倒,一直跟在旁邊的牛月清就喊:柳月!柳月!柳月隻好回過頭來等着。

    樓下的院子裡站滿了人,柳月這回是挽了大正的胳膊,盡量地靠近,不使大正搖晃。

    牛月清說:好!好!指揮了四個人把剪好的五彩紙兒往他們頭上灑,一對新人立時滿頭滿身金閃銀耀。

    接親而來的幾十人依次往車上搬嫁妝,長長的隊列從大院順序走出,馬路上圍觀的人就潮水般地湧過來。

    人們在對着新郎新娘評頭論足,說新娘比新郎高出了一頭,說新娘必定是一個新的家庭的掌權人,說新郎不久将來就得戴上一頂綠帽子了。

    有人就說新郎是市長的兒子,市長的兒子脾氣一定是暴躁的,他是能在氣勢上和威嚴上絕對征服了新娘的。

    于是又有人說,要揍這美人兒?那他必須要等美人抱他到床上了才能揍她的。

    這些議論柳月自然聽在耳朵裡,急急就鑽了那輛車裡去。

     婚禮是在西京飯店的大餐廳中舉行的。

    莊之蝶和牛月清所乘坐的車剛在飯店門口停下,就看見偌大一群人已擁了大正和柳月進了餐廳大門。

    鞭炮不絕,鼓樂大作,正疑惑人這麼多的,有人就過來說:你二位今日可得坐上席的,市長他們已經在那裡了。

    兩人入得廳去,但見一片彩燈,光怪陸離,人皆鮮豔,喜笑顔開。

    穿着旗袍的服務員穿梭往來,正往每一張桌上放了花籃,擺了水果、糕點、瓜子、香煙、茶水、飲料。

    人亂哄哄地,也不知是哪路賓客。

    大正和柳月已經在進門時接受了兩個兒童獻上的花束,被人安排着從鋪着的一條約兩米寬二十米長的紅綢上緩緩向廳的那一頭走。

    那一頭搭就了一個稍高的平台,紅毯鋪就,盆花擁簇,前有麥克風設備,後有四張上席主桌。

    司儀黃德複,讓新人轉過身來,招呼所有帶相機的來賓拍照新人倩影了,人們大呼小叫,要他們靠近些,再靠近些,要笑,要舉了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