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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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月餅點心罐頭一類你這兒不缺,送那麼些也沒甚意思,這包燕窩還是稀罕的,是貴州的一個書商朋友年初來西京,我幫他去弄了一個書号,他感激不過送了我的。

    我也吃不起這鮮物兒,給莊老師補補身子吧。

    牛月清說:你這是怎麼啦,開這個書店,你莊老師是甩手掌櫃的,我又不懂多少,哪一件不是你辛苦的!我們沒謝你,你倒逢年過節卻要送了東西來?好兄好弟的,這就見外了!洪江說: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雖做生意比你們強,可沒有你們我幹什麼去,還不是要擺了烤羊肉串兒的小攤子?這些禮品也不僅是我的心意,這有一個人的。

    牛月清問:誰?旁人更要不得這樣?你也知道,你莊老師是文人,能寫個文章另外還能辦什麼?結識的老孟他們,來了自個翻箱倒櫃尋着吃,這樣倒顯親近。

    如果是外人,必是要求他辦事的,他能給别人辦什麼事,辦不了還要埋怨我的。

    洪江說:什麼事也不辦的,倒是請你們去吃飯。

    牛月清就拿過杭綢看時,杭綢上有一個燙了金字的帖子,翻開了。

    上面寫着:我們經國家婚姻法允許,結為夫婦,百年交好。

    為感謝多年厚愛和關懷,敬請本月二十八日上午十時光臨婚禮。

    邀請人攔下,寫着:洪江、劉曉卡。

    牛月清目瞪口呆,叫道:洪江,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有老婆有娃嗎?什麼時候離的婚?這劉曉卡是誰?突然就結婚了!洪江笑着說:這事是大突然,一是沒敢為我的事打擾老師、師母,幾次我來話到口邊,見官司打得緊,你們心躁氣浮的,又把話咽了。

    你也知道,我和原來的老婆吵吵鬧鬧從沒安甯過,實在過不到一塊,兩人說分手吧,就分手了。

    我隻說離了好再也不找了,過獨身呀,可幾個朋友說,你整日忙生意,跑前跑後,生活沒個規律,若不成個家,幾年裡身體肯定要垮,性情也會變态。

    再者,外人不知道還會說是你生理上有毛病,才使原來的老婆要和你離婚的。

    因此他們提說書店咱招聘的那個女子。

    我思來想去,那就結了吧,好賴她也在咱書店,互相照應着也好,就匆匆忙忙登了記。

    好處是曉卡是她家獨生女兒,又有房子,咱就全靠了人家。

    中秋節我們去鹹陽她外婆家,曉卡的舅舅在四川工作,正好帶了這兩瓶酒給我們、曉卡就一定說要把酒敬了師母的。

    你喝不得烈酒,可這酒倒是要喝的。

    牛月清說:劉曉卡?書店裡三個姑娘,我倒搞不清哪一個?柳月在一旁聽了,隻是嘻嘻笑,插嘴道:我知道,是那削肩的、瘦瘦的那個!就拿指頭羞洪江的睑。

    洪江笑着說:柳月盡胡猜,是那個腿特别長的高個兒。

    柳月叫道又換了?!牛月清說:柳月你不知道也就甭胡說的,招聘的那幾個姑娘,個個都漂亮得我也分不開的。

    事情既然這樣了,我和你莊老師向你恭喜哩!隻是這麼一前一後兩宗大事,你倒捂得這麼嚴,我就要怪你了!洪江說:要不,紅帖兒第一個就寫給了你們!到那回你們可一定要來的,柳月也來,來了做個陪娘吧!柳月撇了嘴說:我才不當陪娘,也不去的。

    我這醜樣兒,你成心讓我去以醜襯了你那個美人兒?洪江就說柳月才呆了幾個月,說話越發有水平,趕明日出去,怕也會寫了書的。

    三人說了一會兒,洪江走了,臨走又一再叮咛那日要去,老師、師母若不來,宴席就不開,死等了的。

     洪江一走,牛月清問柳月:你老師哪去了?柳月說孟雲房叫去喝酒了。

    牛月清收拾了禮品,就獨坐了,思謀二十八日,真要去吃宴席,該準備些什麼賀禮。

    下午,莊之蝶喝得昏昏沉沉回來,在廁所裡摳了半天喉嚨,吐出許多污穢,牛月清讓他睡了,沒提說洪江的事。

     晚上莊之蝶睡起去書房看書,她進去把門關了,才一一說了洪江結婚事體,莊之蝶也好不驚訝,說:那個長腿女子,我恐怕也是見過一兩次的。

    當時他說要招聘店員,咱也沒在意,後來趙京五對我說他招得比招模特兒還嚴格,身高多少,體重多少,皮膚怎樣,還要符合标準的三圍。

    牛月清說:什麼三圍?莊之蝶說:就是胸圍、腰圍、臀圍。

    那時他就有心給自己找意中人的!牛月清說:洪江那黃皮腫臉的,要離就離,要結倒能結。

    那女子怎麼就看上了他?!莊之蝶說:現在年輕人換家庭班子容易得很哩!你隻是老腦筋,哪裡理解!牛月清說:那原先的老婆人是俗氣,可也老實。

    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說不行就不行了?這我就是想不通!這事咱管不上,咱也不管,可現在我擔心的是這麼一來,書店不是要開了他們夫妻店?!莊之蝶說:你總不能把劉曉卡辭了?你以後多去那裡看看,讓把帳目一筆一筆弄清。

    這意思不要顯露出來,人家或許一片真心待咱,顯露了反惹不好。

    這場婚姻不論看法如何,作備一份禮送去,禮也不要太薄的。

    牛月清就拿了一張紙說:咱列個單兒。

    莊之蝶就不耐煩了:這些事也跟我商量?牛月清嘴唇動了動,咽了一口唾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