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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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你還滿意吧?像你這麼有貢獻的人,家裡怎麼能沒個博古架兒,那麼多的古董全放在書架上!我是早就給你定做好了的,就是沒個空兒來城裡,今日用卡車拉了我那女人去醫院,才一并運了來的。

    莊之蝶就問:到醫院去?你老婆怎麼啦?那次我去看她身體蠻好的嘛!黃廠長說:你那次怎麼就不住下?你要在那裡寫了一本書,我就要把那房子永遠當文物保存下來,将來辦個展覽館的。

    我的老婆你是見了,各樣都拿不到人前去,就是個嘴功。

    好那張嘴!多虧是肉長的,若是瓦片兒,早爛成碎渣渣了的!女人家,尤其鄉裡女人,眼窩淺得很,她不理解我的事業,不理解我的理想,不是個知音!人這一生,沒有一個知音老婆,你懶得什麼話也不想說的、她卻還與我鬧。

    鬧得雞犬不甯,就把農藥喝了,喝了那一大缸子的。

    我有啥辦法!就得住醫院送呀!”莊之蝶驚慌起來。

    “喝了農藥,黃廠長。

    你這真是捅下大爛子,把天戳個窟窿了!那你不在醫院,還來給我送架子?”黃廠長說:“一到醫院送進搶救室,醫生說,兩個人鬧意見喝的藥,搶救時男的最好不要在旁邊,以免她看見曆了又生氣,就難與醫生配合了。

    我想也是,留下一個女人在那兒支應着,我就來你家了。

    她要死,就死吧,又不是我拿繩子勒死了她。

    能送她到醫院,我也是盡了一場夫妻的責任了。

    ”柳月聽了。

    倒不擦博古架,拿眼睛一直瞪着黃廠長。

    黃廠長說:“柳月你怎麼老瞪我?”柳月說:“誰瞪你了,我就是這大眼睛!”黃廠長說:“柳月這一對眼睛就是大得好看,像兩顆雞蛋!”柳月說:“臉還白哩,白的是白面哩!”莊之煤見她惡狠狠的,就說:“抑月,快給我收拾幾樣東西,我和黃廠長去醫院看看老嫂子,上次去,她好熱心腸地待承我哩。

    ”黃廠長說:“你也去看?那也好的,讓醫院裡人也瞧瞧我交的是什麼朋友!”莊之蝶沒有說話,提了柳用裝好的禮物包兒就走。

    黃廠長說:“還拿什麼東西?說不準兒連空氣都沒她吸的了!”莊之蝶低聲喝道:“你怎麼這樣說話!”兩人就走。

     一到醫院門口,那老婆卻坐在一家涼份攤上吃涼粉。

    黃廠長驚得膛日結舌:你好好的?還吃涼粉啦?老婆一碗涼粉照面摔過來,黃廠長閃身躲了,涼粉連碗碎在地上,罵道:你盼我死哩嗎?老娘才沒死的!老娘不吃着昨。

    剩下萬貫家産給那×上長花的人嗎?!黃廠長給莊之蝶說:她是瞧你也來了就張狂了,真是土地爺不能當神,婆娘家不能當人!說畢急去急診室問怎麼回事?老婆就拉了莊之蝶坐下,嚷道再給她碗涼粉,給莊先生一碗涼粉。

    莊之蝶便不吃,問道:這麼快就治好了。

    醫生是洗腸了?才洗了腸可不敢吃東西的!老婆說:哪是洗腸?!我隻說我要死了昏昏沉沉,可一睡到病床上。

    覺得沒事的,真的就沒事了,隻害肚饑。

    莊之蝶說:我知道了,你在吓黃廠長,喝的不是農藥。

    老婆說:醫生也這樣訓我,說喝的不是農藥你就不讓送醫院麼,送到這裡若不是你這陣坐起來說沒事,我們就得洗腸,說不定開了刀!我哪裡是在吓他,我真的要死,他竟敢把破女人引了在家裡睡覺,睡過了又怕人家和别人睡,就用刀子剃人家的毛,還說。

    把毛剃了,你就是找别人,别人一看是剃過的他就不會和你再好的。

    正剃着我撞見了,他不要睑的說:我要請她作我的私人秘書的,你來比比,你能寫?你能算?你有她這一身白津津的肉?我一氣就把一茶缸農藥喝了!莊之蝶說:這是何苦呢,你死了還不是白死嗎?這也奇了,喝了那麼多的農藥倒沒事,真是天生你該是作他的老婆!老婆說:我也不知道這怎麼啦?是不是我這胃和别人不一樣?醫生也懷疑我這腸胃功能的,就讓陪我的那人去家拿了那農藥缸子,先化驗化驗農藥的成分。

    缸子已經去化驗了。

    過了一會兒,黃廠長出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莊之蝶問怎麼啦?黃廠長不言語,隻督催陪同的那人開了車把老婆拉回去。

    老婆不走,他過去一把抱了,硬塞進卡車裡,車就開走了。

    莊之蝶看得莫名其妙,黃廠長拉他去到一個角落,突然流了眼淚,說:莊先生,現在我倒真的要求求你了!就跪下來。

    莊之蝶忙往起拉,拉不起,黃廠長說:你不幫我,我就不起來。

    莊之蝶說:你這是幹什麼嗎,有話說你的話,能幫的怎不幫你,這麼大個人跪着像什麼樣子?!黃廠長就站了起來,說:你說話一定要算數,要不,死的不是我那老婆,死的該是我了!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