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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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去了後,會給你來信的,我如果來信讓你去一趟,你能去嗎?唐宛兒說:我會的,隻要你需要我。

    莊之蝶又一次吻了她,當發現那肋骨處的一塊癬,就又用舌頭去舔。

    唐宛兒不讓,他說:這我會舔好的,你瞧,才舔過三次它差不多要好了的。

    唐宛兒就安靜下來,讓他舔着,樣子如一隻狗。

     但是,當莊之蝶打電話聯系了幾個郊縣的朋友,朋反們竟一個也不在家。

    郊縣去不成,就決定了去城西南外的郊區找黃廠長。

    黃廠長曾經對他說過家裡有的是空房子,要搞寫作最清靜不過了,而且老婆什麼事也沒幹的,就在家裡做飯,能擀得一手好面條。

    莊之蝶便留了一個出外寫作的便條在家,騎了摩托車去了。

    中午到的黃莊,黃鴻寶家果然是新蓋的一座小洋樓,外面全用瓷片嵌貼,但院門樓似是老式的磚石建築,瓦脊中間安有一面圓鏡,飛翹的磚雕檐角挂一對紅燈籠,鐵條鐵泡釘武裝的桐木門上的橫擋闆上。

    寫着耕讀人家四字。

     門半開半掩,門扇上有人彎彎扭扭地用粉筆劃着字,莊之蝶近前看了,一邊是絕頂聰明,一邊是聰明絕頂。

    不知是什麼意思。

    從門縫着去,院子很大,正面就是樓的堂門,大而高,如單位會議室的那種。

    樓一共三層,每層五個窗子,前有曬台,曬台欄闆卻塗染着春夏秋冬四季花草山水。

    樓成拐把形,在連着樓門左的院牆裡是一排一層平面房,房頂有高的煙囪,該是廚房的。

    從院門口到樓堂門口一道石子砌成的甬道,上空橫一道鐵絲,沒有挂洗漿的衣物。

    莊之蝶咳嗽了一聲,沒有反應,就叫道:黃廠長在家嗎?仍是沒人搭腔。

    一推院門,突然一聲巨響,一條黃色的東酉竄出來,直帶着一陣金屬響。

    看時,台階上的一條如狼之狗,其缰繩就挂在那道鐵絲上,雖然因了缰繩的限制,惡物未能撲到莊之蝶身上,但已在半尺之遙處聲巨如豹了!莊之蝶吓了一跳,急往院門口退縮。

    廚房裡便走出一個婦人來,雙目紅腫,望着來客也癡呆了,問:你找誰的?莊之蝶說:找黃廠長,這是黃廠長的家?莊之蝶看着婦人,婦人忙在手心唾了唾沫,抹平着頭上的亂發,但頭發稀少,已經露着發紅的頭皮,他立即知道這是黃鴻寶的老婆。

    黃鴻寶是一個歇頂的頭,無獨有偶,這也是個沒發的女人。

    那院門扇上的戲聯莫非是好事者的惡作劇?他說:我是城裡的莊之蝶,你是黃廠長的夫人嗎?你不知道我,黃廠長與我熟!女人說:我怎麼不知道你?你是給101寫了文章的作家!進屋啊!但狗咬得不行。

    女人就罵狗,罵狗如罵人一樣難聽。

    然後過去雙腿一夾,狗頭就失在腿縫,笑着讓莊之蝶進屋。

    莊之蝶當然往樓的堂門走去,女人說:在這邊,我們住在這邊。

    先跑去推開廚房門。

    這平房是三間,中間有一短牆,這邊安了三個鍋竈,那邊是一面土炕,旁邊有沙發、躺椅、電視一類的東西。

    莊之蝶坐下來吸煙,女人便去燒水,拉動着風箱連聲作響,屋裡立時煙霧起來。

    莊之蝶問:你們沒有用煤氣呀?女人說:買的有,我嫌那危險的,燒柴火倒趕焰,不抗風箱老覺得咱不是屋裡做飯的。

    莊之蝶笑了,說:這樓房租出去了?女人說:哪裡?沒人住呀!莊之蝶說:那你們怎麼住在這兒?女人說;樓上那房子住不慣的。

    睡炕比睡沙發床好,腰不疼的。

    老黃整夜吸煙,要吐痰,那地毯不如這磚地方便。

    開水端上來,并不是開水,碗底裡卧了四顆荷包蛋。

    莊之蝶一邊吃着一邊說起黃廠長以前的邀請,談他今次來的目的。

    女人說:好得很!你就在這兒寫文章,你好好把我寫寫,你要給我作個主的。

    你不來,我尋思還要去找你的!莊之蝶笑笑,知道她并不懂寫文章的事,就問黃廠長在廠裡嗎,什麼時候能回來?女人說:你來了他能不回來?!過會我讓人尋他去!就問莊之蝶困不困,困了上樓歇一覺去。

    兩人就去開樓堂門。

    進門去是一個通樓的大廳,有一張特大的桌子,四周是沙發。

    左邊有個樓梯,每一個扶手上都畫了竹蘭。

    上得二樓、三樓,每個房間裡都是地毯,床卻有新做的床頂架,做工粗糙,但雕刻了魚蟲花鳥,塗染得紅紅綠綠。

    沙發床墊就放在木闆木框床面上,又特意露着床木邊,邊沿用黃金色鋁皮鑲了。

    牆上有鏡子,鏡面畫有龍鳳圖案,鏡下吊兩條絮帶兒。

    有鞋刷子,有抓癢的竹手。

    而地上、床上、桌上蒙着一指厚的塵灰。

    女人噗噗拍着床被,罵着村口新修了冶煉廠,煙囪是火葬場的燒屍爐一樣,給村人帶災了,黑灰這樣飛下去,新嫁過來的媳婦都要尿三年黑水的。

    莊之蝶口裡說:你們真發财了,市長也住不了這麼寬敞!心裡卻笑:這真是地主老财的擺設嘛!女人拉了他坐在床沿,說她真高興的,以前聽老黃說過你要來的,說你愛吃玉米面攪團,天神,那是農民都不吃的東西了你還吃?你這城裡人咋這麼沒福的,鱿魚海參吃着嫌太香嗎?莊之蝶對她解釋,又解釋不清,隻是笑。

    女人問:你文章怎麼寫?你要寫一定把我寫上,讓人人都知道我才是他的老婆!莊之蝶說:你當然是他的老婆嘛!女人卻立時臉苦皺下來,顯得十分難看。

    莊之蝶吓了一跳,再看時,她兩股眼淚就巴嗒下來說:我幫他把101弄出來了,發了财了,他卻不愛我了。

    我不嫌丢人,我全對你說了。

    他用得上了把我摟在懷裡,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