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的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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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說了一個段子,含而不露的,細細揣想,卻是淫到了骨子裡。

    當場惹得男人們撫掌大樂。

     他這一煽風,一點火,低級的、庸俗的黃色段子就從醉鬼們的嘴裡嘩啦嘩啦地流淌出來。

    John是不喝烈酒的,與女員工坐一桌,冷眼旁觀,傾聽他們的談笑。

     “先生們,女士們,我發現了一個颠撲不破的真理,”一個女員工發表謬論,“不同年紀的男人談論女人的方式往往不太一樣。

    年輕的時候火氣沖天,總是很坦率的,不講究情緻。

    到了中年,經曆足夠多了,對女人也生了些微的厭倦,就懂得了冷幽默的意韻,細想來,卻是句句精辟,句句擊中靈魂。

    而在老年,力不從心,徒有其表,又會峰回路轉的,迷戀着最為直接最為過瘾的話語表述……” “毋需總結了,男人嘛,一輩子都離不開那點小破事兒!”另一個女員工打斷她。

     衆女哄笑。

     “笑什麼呢?我也聽聽啊。

    ”他微笑着,起身離桌,朝他們這一桌走過來,拉過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加放在蔡惜和一名女孩中間。

     “你該造造勢的,”他笑着對John說,“不喝酒沒關系,但你是不是應該以飲料代酒,敬敬你這幫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們?”他的語氣,是那樣的促狹,那樣的頑皮,那樣的孩子氣。

     他一邊說着,一邊有意無意地在桌下輕輕觸碰蔡惜的手。

    蔡惜躲開,他蓦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蔡惜一驚,如遭雷擊,直覺地往回抽。

    他沒有強迫她,松開了手。

    可僅僅是數秒間,他再度唐突地握住她的手,非常用力。

    他的掌心很熱很熱。

    蔡惜不能大叫“非禮”,不便大幅度地掙脫,她心頭亂跳,僵硬地坐着。

     她突然明白過來,所謂調情和騷擾的界限就在于,受者對于施者的主觀感受,是隐約的、半推半就的好感,還是無限的、堅定不移的惡心。

     “遵命!”John很乖地應允。

     “先敬搭檔!”John端着一杯酸奶,朝向蔡惜。

     他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蔡惜隻好騰出左手來,舉起杯子,馬馬虎虎地跟John碰了碰杯。

    桌下上演的那出驚天動地的啞劇,讓她面紅耳赤。

     “三杯為敬啊!”他跟John開着玩笑,毫無預兆地,忽然放開蔡惜,站起來,大步流星地回到喝酒正酣的男人們那裡。

     蔡惜怔怔的,呆望着他的背影。

    被他滾燙的手握過的那隻右手,高溫遲遲不散,甚至蔓延開來,直燙到臉腮與脖頸處。

     回程裡,John依舊坐副駕座,他很自然地坐到蔡惜身邊來。

    蔡惜忐忑,生恐他繼續作出冒犯之舉。

    然而他沒有。

     整個車程,他和其他喝高了的男人們一樣,閉眼假寐。

    在半醒半醉的睡眠裡,他規矩得很,斜靠着扶手,自始至終,彬彬有禮地跟她隔着一些距離。

     蔡惜盯着他攤放在膝蓋上的手,那是侵犯過她的敵人。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手背寬闊,肌膚呈深棕色,指甲修得短短的,手上并沒有戴戒指。

     這是一雙性感幹淨的手。

    蔡惜幾乎嗅到了遺留在他指尖的洗手液的香味。

    她能回想起那雙大手的溫度,幹燥、微暖—— 蔡惜努力移開戀戀的視線。

     中邪了!她想。

     下車時,他跟大家一一握手。

    男人們酒後失态,一個個手舞足蹈,得意忘形,跟他勾肩搭背的,口吐狂言。

     輪到蔡惜,他伸手跟她輕輕一握,臉上微笑着,私底下卻着力捏了一下她的手——不尋常的、浪漫的示意。

    蔡惜的手心頓時一涼。

     那是一個驚愕的傍晚,落日鋒利如劍。

    蔡惜展開手,她的掌心裡躺着一枚炫亮的戒指。

     “我的舅舅,對成功的渴望,比一般人更加強烈。

    ”John這樣形容。

     在與他謀面以前的三年中,John時常提到他,因為他是網絡公司強有力的後盾。

    在John與蔡惜的閑談裡,他的身影不時出現,猶如一些碎碎閃閃的陽光,投射在廣袤無垠的湖面上。

     在這世間,有兩樣事物是他不能失去的,一樣是他的事業,一樣是他的太太。

    但假如他必須放棄其中一樣,他會選擇事業,放棄太太。

     這句話,他曾經當着太太的面,很多次、很多次神色倨傲地對朋友說過。

    他太太聽了,并不争執,隻是微笑,表情從容而淡定。

     “我們有這個默契,她理解我。

    ”對此,他十分驕傲。

     “我的舅舅傻透了,他是個不及格的男人。

    ”John客觀地評價道。

     他很早就有了驕人的成就,在婦産科研究領域中,他馳名遐迩,被視為國内最具潛力的年輕專家之一。

    太太亦為他錦上添花,她出身名門,靜如美玉,自小與舞衣、舞鞋為伴,被諸多的報紙譽為才華橫溢的青年舞蹈家。

     John告訴蔡惜,他的太太早年十分依從他,對他的審美情趣言聽計從,留直發,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