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拂曉登途 千裡馬蹄如昔健 繁霜人鬓 甘年心事未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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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一進,不禁一震!原來第三的當中是一個大堂,當中挂了一張圖象,上書“元圭真人道象”,這是“昆吾派”的祖師。

     圖象之前進,擺了一張桌子,上面點着香燭。

    在香燭桌之前,一邊燒着一盆熊熊烈火,一邊插了一根木樁,樁上綁着一個赤着上身的人,程三玄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卻是陳莽。

    其時,堂上兩邊已排立着十多個人,卻不見吳文璧和秦如山。

     李長騰等程三玄和陳石頭站定,便傳令道:“請師公!”當有一人走進右首的房間,跟着棉簾一動,吳文璧即走進了大堂。

     程三玄抱拳一揖,朗聲道:“程三玄拜訪吳老前輩!” 吳文璧本以為是請他出來審問陳莽的,不防有這一遭,雙目一亮,甚表驚異。

    未及答話,先看一眼李長騰,李長騰立刻上前禀告道:“‘太極派’的人乘夜來摸我們的底,先闖來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混小子,給我們抓住了。

    我們的四位兄弟到外面去,又把程三玄兩人捕到,統請師公發落!” 吳文璧默默不作聲,雙目如電,掃了程三玄等人一眼。

     程三玄道:“吳老前輩,這位英雄的話實在誤會了。

    我們師徒倆的來由,請詳問領我們來此地的四位,便會一清二楚。

    三玄絕不愛惜這七尺之軀,可是同是武林中人,話可要說清楚。

    ” 吳文璧目視押程三玄進來的四人,那四人又目視李長騰,一時不敢言語。

     吳文璧生氣道:“程三玄!你提到大家同是武林中人,很好!敢問你們這樣的行徑,難道是‘太極派’的祖傳家法麼?” 程三玄覺得吳文璧語言無禮,但仍謙容道:“吳老前輩的話也是誤會三玄了。

    三玄與‘太極派’無涉。

    深夜相擾,也絕無犯冒諸位英雄之意。

    ” 吳文璧不待他說完,又問道:“照你這麼說,難道是我們‘昆吾派’向你們發過請帖麼?是男子漢就不要搬弄舌頭,既然到了這裡,就不如拿出膽子來。

    ” 程三玄看着押他們進來的四人,道:“三玄相信領我們進來的四位英雄都是誠信的漢子,還是請他們說罷。

    這不比較我一個外頭人的話,更容易進吳老前輩的耳麼?” 吳文璧聽了這話,再也按捺不住,喝令那四人從實說來,那四人見吳文璧聲色俱厲,本來不敢說謊,但暗想李長騰等人隻會幫他們,堂上有的又是自己的人,為着領功,便嗫嗫嚅嚅地說了一些廢話,到末硬說程三玄師徒倆是他們抓來的。

     陳石頭愈聽愈不是味道,忍不住罵道:“憑你們這幾塊料還能抓我師傅,别再手上窩囊,嘴上亮光了!” 程三玄見他出語傷人,當衆訓斥道:“我在這兒,要你多嘴!”陳石頭立即住口。

     程三玄即轉而向吳文璧道:“吳老前輩,願聽三玄數言麼?” 吳文璧聽程三玄說有話要講,正欲答應,李長騰趕緊搶着說:“師公!他們既來沖撞我們的門戶,又竟當衆侮辱我們的弟兄,簡直目中無人,我們絕不能對他們客氣。

    ”随即将從陳莽手中搶來的短劍遞與吳文璧,并道:“這是從那混小子手中繳過來的,有賊有證,看他們還能賴到那裡去!” 程三玄知道李長騰有意避重就輕,正在思量應付之計,忽聽吳文璧诘問道:“程三玄,你還有甚話說麼?” 程三玄答道:“這位年青人确是我們的人,若是他有得罪諸位的地方,我們切不護短。

    若果他有應殺之罪,肉已在砧闆上,任他有飛天本事,也絕不能逃過諸位英雄的手下。

    我隻是想請問吳前輩一句,能讓我在諸位英雄面前,先問他兩句話麼?” 李長騰攔着說:“程三玄,你長的什麼眼睛,你看挂在堂中的是我們的祖師,還是你們的祖師?難道在元圭真人的香案面前,執掌是非的竟是你們麼?” 程三玄道:“這位英雄提到元圭真人這位武林祖師,三玄也是拜服的。

    記得元圭真人在龍虎山傳技時,曾對弟子道:‘日月常光,大道惟想;日月無私,大道不逼。

    心如日月,磊落無極;得道則勇,雖死不戚!’照三玄想,元圭真人管的是話裡頭的是非黑白,可不是說話的人姓程姓甚,不知吳老前輩和諸位英雄聽到的,與三玄有無差别?” “昆吾派”的人聽程三玄侃侃而談,而且又把他們祖師的遺訓背得滾瓜爛熟,不覺一驚,要想再難他,實在不易。

     李長騰雖然是“昆吾派”的人,但因一向跟秦如山學藝,隻管敲鐘,并不念經,聽程三玄滔滔不絕,竟然摸不着頭腦,更是不悅。

     但吳文璧顔色已經稍霁,且懷疑程三玄與“昆吾派”可能有些什麼淵源,乃對程三玄道:“你也會翻過我們祖師的家當麼?請問你走哪條水?尋哪個源?” 程三玄道:“三玄學的是‘玄玄刀’,吳老前輩面前,沒有什麼足以誇說的。

    又因生性不羁,平生不專守一個門聲。

    隻求學得一技半藝,為人間打點不平,從不結門戶之怨。

    當日比武場中,小徒鹵莽無知,不覺得罪。

    三玄當場謝過,可惜在兵刃拳腳之下,老前輩未及細聽。

    所謂不打不相識,從濟南走出之後,今日又适巧知道老前輩和諸位英堆同時到此,特地帶同小徒前來道歉。

    在路上又巧遇你們的四位英雄,便煩他們領路前來。

    這就是我們師徒兩人到此地來的原原本本,吳老前輩日月光明,還請斟酌便是。

    ” 吳文璧聽罷,即命從人把陳莽解綁。

     程三玄聽了,卻道:諸位且慢!” “昆吾派”的人聽程三玄叫慢将陳莽解綁,都覺奇怪。

     程三玄道:“吳老前輩,我現在可以在諸位面前,問兩句話麼?” 吳文璧默然點首。

     程三玄即走到陳莽面前,叫他把程三玄怎樣與大家相約,陳莽自己又怎樣離開了清河墩的客店,以緻落在“昆吾派”的手中的經過,一一說出來。

     陳莽是直性人,都毫不隐瞞地說了。

     臨末又說:“程老前輩,都是我不聽你的話,回去之後,任大家怎樣罰我,我都沒有話說。

    ”說罷竟流出了眼淚來。

     程三玄氣道:“你胡亂開罪了‘昆吾派’諸位英雄,先得請‘昆吾派’諸位英雄處置你,你還說回去!”說罷又轉向吳文璧一揖道:“三玄深夜相擾,萬分不安!仍望吳老前輩授受三玄一片愚誠,把濟南城裡的一場誤會一筆勾銷。

    他日江湖相見,仍望吳老前輩及諸位英雄照顧一二。

    至于這位陳兄弟,得罪了諸位,自然聽諸位的意思,我們絕不會說第二句話。

    不過諸位若肯給三玄一言半語,讓我回去向衆人有個交代,那自然是更多謝了。

    ” 吳文璧聽程三玄說得面面俱到,一時要說話也說不出來。

    但他深于世故,明白程三玄剛才的話雖然講得大方,顯然是想他們把陳莽放走。

     吳文璧躊躇了一會,覺得就此放了他,未免便宜了陳莽。

    可是若是懲治他呢,則已有程三玄再三道歉,情至義盡,“昆吾派”若一點人情也不買,傳到江湖上去,小器的招牌反而挂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一時委決不定,隻可征詢堂上各人的意見,當下有主張在陳莽身上烙一個印的,有主張叫他在“昆吾派”祖師爺道像之前叩頭道罪的,又有主張索性把他扣留下來,再作道理的。

     程三玄見吳文璧默而不含,知道他還是不願放過陳莽。

    乃向吳文璧一揖道:“時已不早,三玄和小徒想就此拜辭。

    我們這位陳兄弟留在尊處,仍望諸位好好加以教訓!”說罷便怫然而退。

     程三玄和陳石頭退,堂上即有一人問吳文璧道:“師公我們絕不能放他。

    ”吳文璧未及答話,突有兩人從檐角飛身而下,其中一人道:“你們不放他,我們隻好來要了!”說罷手中騰蛟锏一揮,立将綁陳莽的繩索斬斷,另一人不帶兵器,迅将陳莽一抱,便向外走。

     吳文璧見事起倉促,不待細辨,飛步赴前,“陰陽八合掌”一展,一手震開左邊的騰蛟锏,一手打向右邊的另一人。

     吳文璧到了此時,更确認程三玄剛才的謙詞道歉,不過是一個軟索,軟索不成,果來硬搶。

    心中覺得上了他人的當。

    比被人當面截奪更其不快。

    乃命衆人緊閉門戶,決心把來搶陳莽的人消滅。

     雙方惡鬥展開,使騰蛟锏的被吳文璧掌力一震,急把騰蛟锏一收,作一個敗式,來一個“千裡歸鴻”,趁吳文璧忙着招呼空手的漢子之際,劈向他的中腰去。

     吳文璧也毫不怠慢,一掌由高蓋下,以千斤壓頂之勢,立把對方的騰蛟锏震下。

     那使騰蛟锏的異常之“鬼”,有意作成被震欲倒之勢,誘吳文璧再進步取他。

    吳文璧追上一步,豈知一股銳風,那空手的漢子已向吳文璧後心抓去。

     原來那漢子用的是“猩猩掌”,兩手五指伸張,每隻手指都堅銳如刀,連割帶插,吳文璧若閃避不及,背心上必定留下五條血,可是吳文璧的“陰陽八合掌”也是變化無窮,不待回身,左掌越出右肩,去拆對方的右掌,右手“葉底偷桃”,四指護着中指,同時戳向對方的“章門穴”去。

     對方喊了一聲“高手”喊聲未已,吳文璧後腦承風,趕快矮一矮身,騰蛟锏已從他耳邊掠過,此時,“昆吾派”的人看着吳文璧獨戰兩人,險狀百出,無不極之緊張。

     但他們都知道吳文璧的脾氣,非到他出聲,誰要去助他,隻有惹他生氣。

     所以大家隻圍在旁邊,不敢動手。

     (本期缺) 他們當即派一人趕去通知大隊,其餘二人,見吳文璧和程三玄雙方有和解之勢,仍從高處躍下,用索還陳莽為名,以破壞雙方的和解之局。

     那使“騰蛟锏”的即是武師膝樹山,那使“猩猩掌”則叫華一峰,他們縱身飛下之後,就與吳文璧搭上了手,吳文壁不知道他們的來曆,隻聽他們升口要索回陳莽,就以為是泰山群雄派來的人,更誤會程三玄口道義而行鄙險,恨不得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