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流羅刹外,屍現瓷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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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終于降臨。

     東方月更亮更圓,風也逐漸的急了。

     蕭七第一個從驚愕中回複自我,探懷取出一個火懾子,“刷”的在風中剔亮。

     火光下,那個羅刹鬼女的面龐上出現了好些陰影。

     風吹火光不定。

     那些陰影也随着火光的搖曳不停在變動,本來已經恐怖猙獰的羅刹鬼女更加猙獰恐怖。

     一種難以冒喻的陰森恐怖彌漫着,三人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噤。

     火光也照亮了那個羅刹鬼女的腰間,照亮了那些紅黑色的液體。

     趙忪看看那個羅刹鬼女的腰腹,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再一次将手指上蘸着的那些紅黑色的液體移近了鼻端嗅了嗅。

     到他将手指移開,雙眉已緊鎖在一起,道:“這隻怕真的是血。

    ” 聽他的口氣,似乎仍然不敢太肯定。

     是不是因為那是從羅刹鬼女的體内流出來的血? 蕭七旋即問道:“人血?” 趙松道:“嗯。

    ” 董千戶接問道:“不是鬼血?” 趙松苦笑不語。

     他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真的鬼,至于鬼血更就不在話下。

     董千戶濃眉一皺,又道:“鬼據說是人所化,即使有血亦不足為奇。

    ” 蕭七趙松都沒有作聲。

     這個問題實在已超出他們的知識領域之外。

     董千戶旋即大笑,道:“入化鬼,鬼變成這個瓷像一樣的東西,不知道這個東西又能夠變成什麼樣?” 蕭七笑笑,忽然道:“這個瓷像若不是鬼所化,内中的隻怕就大有問題了。

    ” 趙松聳然動容,連聲地道:“不錯不錯。

    ” 董千戶接口道:“想清楚還不容易,将它敲開來就是了。

    ” 他手中長刀仍未還鞘,這時候猛一翻,但待用刀背敲去。

     “且慢!”趙松慌忙攔住。

     董千戶道:“你莫非有什麼高見?” 趙松道:“這若是一個瓷像,要将它敲開可不簡單。

    ” “放屁!”董千戶冷笑道:“我一刀敲落,看它不馬上四分五裂!” 趙松連忙道:“前輩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 董千戶道:“你是什麼意思?” 趙松解釋道:“以前輩的功力要一刀将這個東西敲開來,當然是輕而易舉,但萬一裡面真的藏着什麼,一敲之下,也四分五裂,那如何是好?” 董千戶道:“這個也是。

    ” 他回間趙松:“那麼你認為應該怎樣做?” 趙松道:“對付瓷像這種東西,正所謂力輕敲它不碎,力重又怕它太碎,所以最好還是由陶匠來動手。

    ” 董千戶想了想問道:“你是否陶匠出身?” 趙松搖頭。

     蕭七接道:“我也不是。

    ” 董千戶道:“這附近可都是荒郊?” 蕭七道:“即使不是,我們也不知道哪戶人家有陶匠。

    ” 董千戶“嗯”的一聲,四顧一眼道:“這個時候哪兒去找一個陶匠來這裡?” 趙松道:“城中的陶匠卻是不少。

    ” 董千戶道:“一去一回,如果騎馬,也要相當時間。

    ” 趙松道:“我的意思是将這個羅刹鬼女帶回城中再處置。

    ” 董千戶道:“也好,反正已經入夜,在這裡做什麼也不方便。

    ” 趙松接道:“衙門中有一個仵工正是陶匠出身,根本就不用外出再找人。

    ” 蕭七皺眉道:“趙兄想到用仵工,莫非是懷疑這羅刹鬼女之内,是藏了一具屍體?” 趙松道:“不瞞蕭兄,小弟正是有這種懷疑。

    ” 蕭七點點頭,忽然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趙松那種懷疑,事實不無可能。

     果真如此,這隻怕就是一件可怕的殺人案子。

     到底是不是? ×      ×      × 夜已深。

     燈光通明。

     一股難以言喻,命人嗅起來極不舒服的氣味蘊斥在空氣中,這就是樂平縣城衙門之内的驗屍房。

     門盡敞、窗大開。

     清冷的夜風從外吹入,吹動了恺火,卻吹不散那股令人極不舒服的氣味。

     那個羅刹鬼女就放在房中的那張桌上。

     明亮的恺光照耀不,那個羅刹鬼女渾身上不閃起了一種令人看來心悸的碧綠色光澤。

     四顆獠牙在燈光不更白,血紅的兩顆眼睛燈光下亦更紅。

     紅得就像要淌血。

     猙獰,詭異,恐怖,仵工郭老爹瞪着那個羅刹鬼女,一雙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郭老爹其直還不怎樣老,才不過五十五。

     他是陶匠出身,二十年前卻已經做仵工。

     因為他覺得做仵工,最低限度比做陶匠舒服得多。

     二十年經驗積聚,現在他已經成為這一行的老手,也是樂平縣城的仵工中最老資格的一個。

     方才他已經驗過那個羅刹鬼女腰腹中滲出來的那種紅黑色的液體。

     他肯定那是人血。

     死人的瘀血。

     人死既說就為鬼,那豈非就是鬼血,鬼血,蕭七由心寒出來,倒在他劍下的人雖然不少,鬼卻是隻此一個。

     即使是死人也是。

     在此之前,他的劍從未刺進過死人體内。

     他已經将劍從那個羅刹鬼女的腰腹内拔出,再将劍浸在一盤清水之中。

     那盤清水放在他身旁的一張矮幾上,劍現在仍浸在水裡。

     看來是那麼詭異。

     蕭七目光現在已經從劍上移開,落在郭老爹的那雙手之上。

     董千戶趙松的目光也沒有例外,他們都是站在桌子旁邊。

     郭老爹亦已肯定那個羅刹鬼女是一個瓷像,鐵錘鑿子亦已準備妥當。

     鐵錘在右手,鑿子在左手,郭老爹的一雙手終于穩定下來。

     完全穩定! ×      ×      × “叮”一聲鐵錘擊在鑿子上,“叮”一聲鑿子進入羅刹鬼女的體内。

     蕭七三人的心髒應聲一跳。

     也就在這刹那,又是一陣冷風透戶,燈火搖曳,羅刹鬼女猙獰的鬼面仿佛就起了變化。

     鬼在劍下變成了瓷像,在鑿下又将變成什麼? ×      ×      × 屍體,瓷像在鑿下變成了屍體,一具女人的屍體,藏在瓷像中,蕭七不幸言中! ×      ×      × 雖然已丢下二十年,郭老爹并沒有忘記他做陶匠時學到的技巧。

     那一錘一鑿在他的雙手控制下,将屍體外面的瓷土鑿下來。

     每一塊瓷土都有巴掌般大小,裂而不碎。

     第一塊瓷土方落下,郭老爹面色不由就一變,脫口一聲驚呼:“屍體!” 果然是屍體! ×      ×      × 那具女人的屍體一絲不挂,與瓷土緊緊黏貼。

     瓷土脫落,屍體的肌膚有不少亦剝落, 郭老爹屏息靜氣,盡量使一雙手保持穩定,盡量小心控制那一鑿一錘。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滾落下。

     他汗流披面,一身衣衫很快就已經被汗水濕透。

     屍體的肌膚仍然剝落。

     郭老爹心力交瘁,始終都不能夠制止屍體的肌膚剝落。

     ×      ×      × 瓷土終于盡去。

     一具女人的屍體畢露衆人眼前。

     那簡直就不像一個人的屍體。

     肌膚大半都剝落,整具屍體看來,就像是一團肉漿。

     有些地方甚至已現出白骨。

     骨是白,肉似紅非紅,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恐怖詭異之極的色彩。

     郭老爹做了仵工二十年,從未見過一具這樣的屍體,蕭七他們就更不用說。

     一股似臭非臭,似腥非腥的氣味從屍體上散發出來,沖入了四人的鼻子,肺腑内。

     一種惡心的感覺波浪般襲上他們的心頭。

     他們居然都忍得住沒有嘔吐。

     瞪着那具恐怖的屍體,四人一句話也都沒有,目光已凝結,猶如在夢中。

     惡夢! ×      ×      ×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人才先後從那個惡夢中醒來。

     趙松雙手握拳,既驚且怒。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殺人案子。